是嗎?”謝西笑了笑,是因為等他還是因為做賊心虛?

“我累了。”他說,“先去睡一會兒,有什麼事起來再說。”

然後不由分說上了樓。

“你這是什麼態度!”謝佑亭正打算發火,張媽一把拽住他,小聲埋怨道:“你幹什麼,昨天是孩子媽媽忌日,他心情肯定不好,你別跟他發火。”

謝佑亭深深擰著眉毛,母親去世的早,他是張媽一手帶大,還是要給她幾分臉麵。

他走到樓上,對著兒子的房門哼了聲,然後重重帶上臥室房門。

真吵!

謝西用被子裹緊全身,躺在空闊的床上緊緊閉著眼,不去理會門外是是非非,關上厚重的房門這裏就是他的世界。

可明明已經很疲倦了,卻還是睡不著。

雖然這一年他一直失眠,但是這次卻有些不同。

閉上眼他眼前就浮現那個女人小小的手,腹部還清晰地殘留著她撫過的感覺,他回憶起當時,自己尷尬到無所適從,隻好假裝睡著。

翻了個身,身上似乎還留著她的味道,自然溫暖又醇和的感覺。

他臉上一熱,將頭埋入手臂。

全身上下仿佛都在呼喊,就連腳底都在懷念她身上柔軟的皮膚······

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他挫敗地從床上坐起來,接著又不明原因地發起呆。

“小暖······”這是她的名字?

攤開手心,臨別匆忙接過的禮物安靜地躺在那裏。這是一隻手工雕刻的小鹿,聊聊幾刻卻將鹿的神態刻畫地極為傳神,以他專業人士的眼光也挑不出任何毛病,隻能說,這木雕的作者要麼是個大師級別的人物,要麼就是個天才。

會是她做的?

水族箱裏忽然傳來“噗通噗通”的聲音,他煩躁地站起身,看到罪魁禍首又從布景石上掉下來,正四腳朝天地掙紮,仿佛就是她仰倒在雪地上的樣子,他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伸出手指幫寵物龜翻了個身。

我忘了那是哪一天,愛情的開放如同花的解語,信任仿佛勃勃的陽光普照,我們伸手成槳,推動不遜的命運逆流而上,心願翻湧至與你擁吻的時刻,在愛裏化為漣漪。

天陰沉沉的,像一張緊緊壓下來的棉花被,風如同擦肩的箭從耳畔呼嘯而過,仿佛扯碎的棉絮的漫天飄灑的雪逐漸隨風橫飛,張狂又迅速地堆積在j□j山石縫隙中。

東暖蹲在小鎮對麵山腰的公路邊,掛著冰霜的眼睛默默盯著那片被大雪迅速掩蓋的樓頂,專注的樣子像是在看一筆筆落成的霍貝瑪的風景畫。她的脖頸與登山包之間的縫隙中塞滿積雪,四肢都已經麻木了,她還是沒有走的念頭。

那片美麗的小鎮是她的家鄉,她已經很多年沒回去過,至今她清清楚楚記得當初黯然離開它的情形。近鄉情怯,她對家鄉的感覺就像偶然遇到到分手多年的初戀男朋友,雖心緒熱烈地翻滾,卻猶豫不定要不要跟對方打個招呼。

雪毫無停下的勢頭,路兩旁的景物迅速發生著變化,在被越來越長的車隊完全堵住前,謝西果斷將車駛下高速。

早些時候融化的雪在路麵上結了一層厚實的冰,車輪很容易打滑。

車輪碾壓冰雪,謝西還不能完全適應著國內左側的方向盤,慢吞吞地開著摸索路況。他麻木地往前開著,忽然有個紅點從視野中一晃而過。掃了眼後視鏡望,孤寂紅晃動在灰白黯淡的世界中,隻露出微微一點,看樣子大概是被阻在雪中的路人。

他穩穩刹車,車子微微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然後緩緩回倒,停在落滿積雪的紅色戶外包旁,目測背包長度一米有餘。

背包的主人被它沉沉地壓在下麵,鞋子完全沒入在雪中,背對公路無聲無息。謝西透過車窗看了著它守望的方向,遠處的山坳裏有一片模糊的村鎮,搖晃在雪幕中難以分辨。

他響了兩聲喇叭。

紅背包恍若未聞。

又響了兩聲喇叭。

她還是一動不動。

他有點不耐煩,又不想太早搖下車窗令寒風灌進溫暖的車裏,所以耐著性子又按了按。

還在情緒中沉浸的東暖將眼淚一擦,回頭瞪了車子一眼——腹誹催什麼催,沒瞧見老子腿凍麻了站不起來啊!她慢慢直起身子,搓著膝蓋,轉身拉開車門,抬腳邁上車,低頭往車鑽——這時她犯了個很低級的錯誤。

戶外包這種東西,為了科學負重,包頂往往跟頭頂齊平,齊平倒也沒什麼,隻是這凸出來的一截不像脖子會打彎,背包的背負係統又是從上到下一片整體,她很少背包上公交以外的車,於是上演了戲劇性的一幕——

脖子剛伸進車裏,隆起的包頂已經結結實實撞上了車沿,她隔著厚厚的帽子聽見腦後“嘭”一聲低響,聽起來像擊打沙袋的感覺。

聽見響動,謝西將他情緒匱乏的臉轉了過來。

她還來不及反應,兩物相撞的反作用力令她毫無防備仰麵栽倒,碎雪絆著頭發在空中做出短暫停留,她以一個完美的仰八叉跌到雪裏,摔了個重重的腳朝天,可憐的登山包被她的體重壓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呻y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