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
這個時候她是擔心的,因為已經覺察到了危機的靠近。這都是主觀臆斷,沒有任何證據。
她靠在榻裏,王振就站在她身後,她是知道的。
“公子是不是去過貴妃那裏了?”王振說話的語氣永遠都是那種調調,像粉筆刮過黑板,說不出的難受,讓人心裏抓狂。
她沒有轉身,繼續靠在榻裏,連姿勢都不曾變化。
“有沒有拿走什麼不該拿的東西?”她聽到王振繼續問著。
她心裏一怔,卻反問:“大人怎麼不問問我看到了什麼?”
“好吧,公子你看到了什麼?”王振像是很服從一樣,聽從了她的意見,開口問著,娓娓地。
“血,大片的血,大人可以想象那樣的場景嗎?鼻端都是鮮血的味道。空氣裏彌漫的都是……好像是快趨於飽和了,再深度一些,空氣裏都能滴出血來。”林若映閉著眼睛,描繪著那個場景。
王振從心底發出冷笑:“公子看岔了吧!還是做了噩夢?”
唉……這樣講話真心累,林若映不悅:“王大人,我確實最近睡得不好,可是我眼睛還沒有瞎!”
“林公子既然這麼說,那就安心在宮裏陪陪林妃娘娘吧。”王振淡然地說著。
他好像不擔心林若映撞破傀儡的事情,也不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來。甚至沒有殺她的意思,隻是把她關在宮裏,但是也沒有限製她的自由,任由她在宮裏探索。
大概英宗給她的鑰匙,王振也發現了。隻是不確定是不是她拿的,不然他不會來問她。
這次其實是第四次見到王振,一次是在省親上,還有一次在終南羽林的開學典禮上,另外一次就在夜宴上,最後一次就是此刻。
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以前見他的時候,他就喜歡一口一個“老奴”,其實他不老,甚至是比較年輕貌美的,唇紅齒白,因為是宦官的緣故,更加女氣,沒有胡須,也沒有喉結,皮膚很白皙。現在過去很多年了,但是王振變化不大。其實他挺好說話,前提是不幹涉到他的利益。
“小時候家裏也有這樣兩個大水缸,裏麵種著睡蓮,夏天的時候滿院子都聞得到,真是好聞……”他突然說著一些懷念的話,語氣很溫柔。
“我那個時候也很喜歡這樣躺在榻中,平日裏教書先生很嚴格,也隻有晚飯後才能心安休息會兒……晚風裏都是蓮香,聞著很幹淨,一天的不愉快和疲憊都去了。那個時候其實是過的最開心的……”
他溫柔地說著,倒讓林若映摸不著頭腦。是了,她曾聽王貴妃說,他們是受了迫害才被流放的,再後來後來王振就淨身入宮了。
到底是出來什麼事才被流放了呢?這個不重要,反正是出事了,之後王振就入宮了,他的妹妹去了雲貴。他可能一開始心裏就是有怨恨的,後來這個怨恨有了實現的可能,然後就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要是沒有出事,王振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人吧,過著正常的生活。
“那個時候家裏支持漢王,將所有的財物都用去招兵買馬,等漢王兵敗的時候,我們王家也亡了,革職、淩遲、腰斬、流放、充軍,與披甲人為奴,一家人全在那個夜晚懸梁自盡了。從此我聞到的都是血腥味。”
原來是因為這句話。
“所以林公子,我比你更能理解你所說的到處彌漫鮮血的味道,而且都是身邊親人的鮮血的味道,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是你血親,這份惶恐可想而知了……那個時候是宣德元年,離現在快二十五年了,卻仍舊忘不掉啊,每個晚上都能聽到哀嚎的聲音……總是可以聞到血腥那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