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來——最糟糕的俯角,決定了放大的上半身和縮短的下半身很滑稽。

可她偏偏能隻運用腳踝的力量,帶動著全身的關節都產生節律感,在滑稽裏穩穩地走出一份優雅和從容。

這不由得讓雷再暉生出了一份懷疑。進一步聯想她走路,入座,起身,收拾雜物,每一個動作確實都是不尋常的姿態。她的每句話語,每個眼神,都比平常人傳遞出更多的情感。

“鍾小姐不怕我是有惡意的那個人?”

“雷先生怎麼會屑於對我們這些小人物展示惡意呢?在我們這種小人物麵前,您連眉毛也懶得抬一抬。”兩人並肩朝電梯走去,鍾有初分析道,“我想是有人威脅到了百家信的利益,使您也受到了牽連。”

“作為顧問,不得不站好最後一班崗。”好像十分無可奈何,但雷再暉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很抱歉將你牽扯進來。”

“退職金這種說辭根本沒有說服力。首先,蒙金超一定會想盡辦法賴掉退職金;其次,萬一賴不掉,他一定會主動出麵做好人;最後,很難有人會注意到退職金的數額是何蓉手機號碼中間的五位數吧?現在沒有誰會去記電話號碼了。”

她頓了一下,不知為何想起被雷再暉寫在糖紙上,那個有些年頭的電話號碼。

當他撥打那個永遠不會通的電話時,也是這樣沒有表情麼。

“李歡挾持了何蓉在第一會議室。他要求公司收回缺陷產品,還要求見你。”

“他做出這種事情你還不報警!”大駭的鍾有初拿出手機,雷再暉製止了她:“報警暫時不在考慮範圍內。”

“我已經不是百家信的員工,沒必要顧及公司的名譽。”

“我和你一樣,也對百家信的名譽沒興趣。”雷再暉一黑一藍的眼睛冷冷地盯著鍾有初,“可惜我和董氏貿易尚有合同在身,必須以董氏的最大利益為依歸。更重要的是,你如果同意協助我,我會提供給你絕佳的工作機會。”

麵對這樣的誘惑,鍾有初有些動搖,但仍然沒有表態。

“再拖延,李歡會起疑心。”

雷再暉抓著她的手腕衝進剛剛打開的電梯,還有人打算進來,雷再暉擋回去:“緊急事件,請坐下一部。”

他語氣不善,已經踏進來的幾隻腳慢慢地縮了回去。電梯緩緩關上。鍾有初甩開了雷再暉:“怎麼協助你?”

“李歡曾威脅蒙先生不得開除你。在你離職後他采取了激烈的方式來報複,這不是惡作劇——你好像並不吃驚。”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或者你根本已和他串通好?”

如果真是這樣,他也不得不認栽了。但鍾有初壓根兒沒有注意到他的後半句話,而是自嘲地笑了起來。

“比這更古怪的我也見過。哦,或者說我瘋狂起來,能比李歡更可怕。”

雷再暉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隻有眼神傳遞出若有若無的訊息。

“隨便鄙視吧,原來她早就知道李歡對她有不正常迷戀情緒啊。”鍾有初眯起眼睛嘲諷地望向雷再暉,“你不是正在這樣想麼。”

“我沒興趣評判誰是誰非。”

鍾有初譏諷:“那是因為今天這種局麵是我們共同造成的。如果你不開除我,就不會引發連鎖反應。”

“別抬杠。”

鍾有初語氣越來越衝:“就讓我留在百家信,然後哪一天,砰!砰!和李歡同歸於盡……”

“鍾有初,如果你繼續這種語氣我們就沒法談。我隻感謝你也曾不正常迷戀過某人,有經驗就好,不難代入李歡的角色當中,引起共鳴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法。”

鍾有初悻悻地閉上嘴,兩個人賭著氣沉默也不是辦法,尷尬的氣氛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