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C君進屋了,他一屁股坐在我邊上,手掌搭在沙發靠背沿上,蹺著二郎腿一副大爺做派,說:“你們都聊啥了?讓我也聽聽。”
我說:“已經聊完了,主要是聊你長得帥這件事。”
C君挑了挑眉,說:“這個不爭的事實有啥可聊的?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嗎?”
婆婆啐了他一口:“說你胖你還真喘起來了。”
後來C君搭沙發背上的手突然順勢滑下來搭我肩上了,他張開五指跟扣籃球似的扣著我後腦勺,撥弄來撥弄去。我覺得在婆婆麵前這樣不好,就把他撥開了。
他突然問了句:“今晚床怎麼分配?晚上我們睡哪兒啊?”
婆婆想也沒想就說:“睡床啊。”
C君說:“哦,行。”
我婆婆突然反應過來,慌忙擺手說:“不,不,你別睡床,我把充氣床給你拿出來,你睡那個,讓小擼睡床。”
我急忙推辭說:“要不我睡充氣床,讓C君睡床吧。”
婆婆說:“哪能讓你睡那個,就讓他睡!一大老爺們兒哪不能將就啊。”
後來在找充氣床的時候發現床給壓壁櫃裏頭了,我婆婆嫌麻煩,說:“懶得給你翻,你就睡沙發吧!”於是C君最後的落腳地就是沙發了……
臨睡前,我躺在C君的床上回想今天的表現,覺得應該能及格吧。
這時在客廳沙發上的C君給我發了條微信,問:“我的床舒服嗎?”
我說:“稍微有點硬。”
他說:“換換?”
我說:“沒事,我能堅持。”緊跟著我又給他發了句,“我想和你睡。”
他回了我一個字:“來。”
我說:“這會兒你爸媽還沒睡熟,再過半個小時我去沙發那兒看你。”
他說:“看我幹嗎?”
我說:“看看能幹點啥。”
他說:“啥也幹不了。”
我說:“不一定。”
然後就沒回音了。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客廳有動靜,好像是C君去廁所了,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到我的門口停住了。我摟著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門口,看見C君將半掩著的門推開,探了頭進來嘀咕了一句:“得把門給你鎖上,省得半夜夢遊來騷擾我。”
說著他便把門徹底關上了。
當晚的月色,和我的憂傷,都是淡淡的……
4
我總是聽我公公婆婆誇讚C君的廚藝,說他有包辦一桌年夜飯的本領,特別是有道經典魯菜——九轉大腸,從清洗到烹製,C君不允許旁人插手,說是旁人一碰就得變味兒。聽起來真是玄之又玄。
我一直期盼著C君能露一手給我看看,我好瞻仰一下他顛勺的偉岸英姿,但婆婆總是心疼兒子,不願讓他進廚房。
那天晚上她買了條石斑,C君看到了便說:“這個清蒸,我來弄,你別給糟蹋了。”
我婆婆嗔怪道:“瞧把你能耐的,清蒸最簡單,你倒給我們做個複雜的。”
C君不以為然地說:“怎麼算複雜?家熬?紅燒?幹煎?也不是不能做,但石斑就清蒸最好吃,紅燒或幹煎不是糟蹋物件嗎?”
“好好好,交給你了。”婆婆邊說邊脫下了圍裙。
我在一旁歡欣鼓舞地接過圍裙往自己身上套,說:“我給你打下手。”
隻見他把已開腸破肚的魚又仔細清洗了一遍,把沒刮幹淨的鱗又刮了一遍,放砧板上用刀在魚身上劃了幾道口子,又抹上了一層薄鹽。
我在一邊躍躍欲試,問:“我能幹點啥?”
他看了看台麵,說:“你幫我切點薑片和蔥段,注意手。”
這個我拿手,我細細地切好了等距的薑片和蔥段,C君將它們都鋪在了魚上麵,還在魚肚裏塞了幾片。等燒開了水,他便將魚放進了蒸鍋。
C君看了看時間,囑咐我分針走到“5”的時候提醒他關火、煎油。
我滿口答應著,隻是後來我看電視看得入了迷,忘了時間,分針快走到“6”了。直到C君急吼吼地從房間裏衝出來,我這才突然想起正事!我趕緊跑過來衝他喊:“時間到了!快關火!”
他瞪了我一眼,說:“用你馬後炮?”
隨即他起了個小鍋燒油,燒到冒煙便將滾油淋落在撒了蔥花的魚身上,頓時香氣四溢,再淋上幾許蒸魚鼓油,完工了。
我驚呼:“竟然這麼簡單!那我也會做啊!”
C君說:“那下次你來。”
我馬上又退縮了:“算了,還是你做得的好吃。”
“嗯,親自做多麻煩,還是等著吃好。”
我仰著臉笑嘻嘻地說:“你咋那麼了解我?我簡直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呀。”
“說錯了。”
“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C君屈指敲我腦袋:“我是你肚子裏的孫悟空!”
我滿不在乎地說:“孫悟空就孫悟空,反正我是要給你生猴子的!”
5
五六歲的小外甥女來C君家做客。當時我正在吃餅幹,看到她來了,我趕緊把剩餘的餅幹塞進茶幾抽屜裏,抓起果盤裏的一個橘子說:“橘子可甜了,給你剝一個?”
她看了我一眼,說:“你是誰啊?你為什麼在我舅舅家?”
我笑眯眯地說:“我是你舅媽。”
小女娃嘴一撇,頭一昂,“噔噔噔”地跑進書房找C君去了。
我也跟著去看,看見C君把小女娃抱起來放在腿上,給她放《熊出沒》。
我扒著牆恨恨地看著小女娃吊著C君的脖子,一邊看動畫片一邊“咯咯”地笑。
看了一會兒C君問她:“歡歡是喜歡熊大、熊二還是光頭強啊?”
小女娃想了半天,說:“光頭強。”
“為什麼?”
“因為隻有光頭強是人啊,人又不能和熊結婚,我隻能和光頭強結婚。”
C君哈哈笑道:“原來你喜歡光頭強這樣的男孩子啊。”
小女娃著急地說:“我才不喜歡光頭強呢!我喜歡舅舅,我要和舅舅結婚!”
妄想!妄想!我恨恨地摳著牆皮,這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能和C君結婚!
C君抓著她的小手親了一下,溫柔地跟她說:“舅舅不能和你結婚。”
“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