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句簡單的問好,好像無聲中又把自己推到了輿論的中心。我懊惱的抓緊了酒杯,而曾先生則是不動聲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我和他的身上,一秒的時間被拉長,好像電影裏的慢鏡頭,此處的場景忽然被放大,好一會,曾先生才緩緩開頭,說:“袁小潔,好久不見,你美的讓我都不敢直視了。”
這是社交場合上最常見不過的一句恭維,偏偏聽得我心跳加速。我佯裝淡定,回了句:“曾總過獎了,您才是越發帥氣了。”
陸總好像已經嗅出了苗頭,他伸出手,紳士的說:“袁總監,原來你跟曾總是老相識啊,來來來,請坐。”
這就安排我坐在曾子謙的身旁了?
我用餘光掃了一眼靠在沙發上的男人,他表情慵懶,既沒有點頭同意,有沒有提出反對。
我心裏略有不悅,這人真的是和以往一樣,狂妄自大。
小白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出來圓場,說:“陸總,曾總,真的不好意思啊,我們總監好像喝高了,我帶她去……”
曾子謙的眼神掃了過來,盯著我,眼神裏意味不明。
我不喜歡他這個眼神,可我同樣也不會讓自己退縮。
“袁小潔酒量還一如當初啊。”曾子謙開了口,右手拍了拍沙發,說:“坐下緩一緩啊。”
又是這種語氣。
小白偷偷的扯了扯我的衣襟,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說:“能和曾總坐在一塊,那我的榮幸。”
話剛說完,我也就順勢坐下了,曾子謙坐在我的斜對麵,周圍一圈全是剛才收了我們名片的老總,有的比他年紀大,有的比他年紀小,偏偏都坐在側位,而曾先生呢,則心安理得的坐在人群中央。
小白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勢坐在我身旁,陸總看著我,笑著說:“袁總監,我得敬你一杯。”
陸總的情況我是了解的,當初他來找我們合作,價格上我也沒有要求太多,和以往遇到的那些大客戶不同,他的公司上下隻有四十來號人,也是剛起步沒多久,同是創業者,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唯獨讓我沒想到的,曾子謙這種玩轉商場的男人,居然會跟他合作。
恒宇不缺錢,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客氣。
“陸總,這杯酒應該是我敬你。”我笑了笑,說:“謝謝你對我們的信任。”
我這話是有所暗示的。
假使這次的合作是陸總和曾先生的一致意見,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這事兒也跟曾子謙有關?
曾先生知道我開了工作室嗎?曾先生了解我手上這個小小的工作室運作起來十分困難嗎?所以,陸總的到來,是無心還是有意?
陸總爽快了喝了一杯,而後看著我,說:“袁總監,說道信任,其實你還得謝謝曾總,這次的方案你也知道,其實對國內的受眾而言還是有點兒難度的,最後是曾總敲定下來,你們得喝一杯。”
是曾總敲定的?
我從服務生手裏又端了一杯香檳,繞過陸總,走到了曾子謙的麵前,笑著說:“曾總,謝謝你的賞識,這杯我敬你。”
明明喝著老外的香檳,偏偏用著中國的敬酒方式。
一飲而盡,幾位老總笑著稱我爽快,而曾子謙也挺給我麵子,喝完了手中的那杯香檳。
服務生將酒端過去,趙陽立即製止,卻被曾子謙的一個眼神給阻擾了,一切都落在我的眼裏。
其實我也注意到了,之前幾位老總跟曾子謙碰杯,他都是淺淺的抿了一口,喝了一圈之後,杯中的香檳還是那麼多,我敬酒的時候有點兒報複心理,也如我所願,他幹了。
曾先生說我們是舊識,輕描淡寫的說之前有過交集,我不是傻子,我明白,他是在眾人中跟我劃清界限。
我也不敢高攀,出來混口飯吃,自然是要懂得自己是什麼身份。
酒會一直延續到晚上十點,聽著一群男人坐在那裏吹牛,確實有點兒無聊。當然,這期間還有一個最大的冷場人物,那就是曾子謙。
有他在,氣氛能活躍嗎?
結束時我的頭已經暈了,香檳這玩意喝起來沒什麼感覺,可後勁很大。和小白去了一趟洗手間,站在鏡子麵前,我有點兒失落。
酒會上還是有幾個男人過來獻殷勤的。
小白扶著我上了電梯,告訴我黑子已經過來了,電梯快關上時,迎麵走來幾人,我一抬頭,就看到了曾子謙也走了進來。
他身旁站著趙陽。
小白因為我的緣故也不怎麼搭理趙陽了,大約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她打招呼的方式也自動開啟了諷刺模式。
曾子謙就站在我的右側,電梯下落時大家都沉默了,這時候我胃裏難受,不合時宜的幹嘔了一聲。
尷尬。
電梯到了一樓,曾子謙第一個走了出去,其他幾位老總也一一下去,我和小白最後走了出來。原本以為曾大總裁已經離開,不料他就站在正門前,和陸總寒暄。
我瞥過臉去,偷偷的跟小白說走側門。
這時候耳旁響起一個聲音:“梁小白,我二哥讓我問問你們,需不需要司機。”
是趙陽的聲音。
“哎呦曾總真的是善解人意,”小白抬高了嗓門,說:“不過可惜了,我們有司機。”
說完話之後我們就從正門走了出來,經過曾子謙身側時,我並沒有抬頭。
我以為小白隻是意氣用事才說出的這些話,然而剛走出來,就聽到有人喊我們。
真的有司機。
隻是,梁文浩也來了。
我略有慌張,卻被這個男人扶著上了車。
兩輛車,小白跟黑子走,我坐在梁文浩的車裏。
車子啟動,我勉強的抬起頭,隱隱約約的瞥到了曾子謙的背影。
好像這幾次見到他,都隻是看到他的背影。
車裏響起了低沉沙啞的歌聲,我靠在窗口,心底不舒服,偷偷的流眼淚。
明明很清楚,再見就是陌路,偏偏做不到不動聲色,被忽視,被鄙夷也無妨,卻受不了他那副我們不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