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可以這樣……也很幸福吧?
「段柔!」
她驚跳一下,濁重的呼吸更加急促。
邊承歡的呼喊隨風飄揚回蕩在空曠的山穀之間,馬蹄踐碎薄冰發出啪哧啪哧的聲響,那聲音越近,她跑得越快,不管胸口是否已經疼得快炸開,不管眼前的景象是否已經模糊一片。
為什麼還要來找她呢?為什麼不能就讓她這樣一直跑到地老天荒,就這麼死在這荒蕪的山穀中?
她不想去麵對自己的命運,不敢想象下半生再也不能跑、再也沒有歡笑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她對自己的人生原本也沒什麼期望,滿心以為會跟兩個姊姊一樣待在家裏終老,這樣起碼她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算嫁人也隻要普通的小康之家就好,隻要可以自由自在過這一生也就夠了。
她跟兩個姊姊不一樣,她們總期望可以嫁個富貴人家,所以一直對父親有很大的怨懟,因為父親閑雲野鶴似的性格不願上京攀權附貴,所以才蹉跎了她們的青春。但她沒想過要什麼榮華富貴,她隻想做自己就好了,這樣簡單的要求真的好難嗎?
但為什麼沒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呢?為什麼她要任由其他人來決定自己的命運?
「段柔!」
跑得太快,她甚至沒注意到天色已暗,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咕嚕嚕地摔了好幾個跟鬥,停下來的時候,整個人、整張臉貼在冰冷的草地上。熱淚燒灼著她的頰,她就這麼趴著,一點也不想起來了,就這樣摔死好了,反正有誰在乎?
「段柔!」馬上的邊承歡大驚失色,一個縱身,幾個快速起落來到她身邊。「段柔!段柔!妳沒事吧?」他急切地上上下下撫摸著她的身子,擔心她可能摔斷了某根可能致命的骨頭。
「哪裏痛?快告訴我!妳不要亂動,萬一碎骨割破髒器後果不堪設想……這裏疼嗎?這裏?」
「……」
他的擔心如此真切,好像他真的害怕她會因為這幾個跟鬥而摔掉小命似的,如果他這麼關心她,為什麼還任由她無奈地接受命運擺布?
「真的很疼嗎?腿骨?手骨?摔到頭了?」他焦急地將她抱在懷裏,望著她的臉、她的眸。那雙墨瞳湧出淚水,那種痛楚仿佛也同樣降臨在他身上,邊承歡心疼地替她輕輕拭淚。
「別哭,告訴我哪裏不舒服?」
「這裏。」握住他的大手壓著自己的胸口,抬頭望進他那雙溢滿關心的眸,忍耐多日的委屈、防衛瞬間潰堤。
「這裏痛!痛得要命,痛得快死了!可是你在乎嗎?沒有人在乎!既然你一點也不在乎,為什麼還要追來?為什麼不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死在這山裏麵?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幹嘛還要上門提親?我不想去宮裏,可是……可是根本沒人管我喜不喜歡!我的心好痛……喜歡你有什麼用?你根本懂……根本不懂!」
說到最後,嗚咽已經變成哭泣,細細碎碎的啜泣還不足以表達她的悲痛,於是她放聲大哭,悲傷的聲音回蕩在山穀間,久久不散。
天涼了,夕陽所帶來的最後一絲暖意逸去,她纖弱的身子微微顫唞著,邊承歡拉開自己的鬥蓬將她整個包裹起來擁在胸`前。
日暮餘暉染紅蒼茫的大地,月輪早在那邊山頭亮晃晃地閃爍著銀光,一邊的天是紫黑色昏茫茫,另一邊卻是霧蒙蒙似白晝蒙紗。
可惜月輪再亮也沒有溫暖,寒氣逼人的夜從腳底直往上竄,連心都結冰。
她的小腦袋垂在胸`前,整個人虛軟得連小指頭也不想動一下。好冷……別說四肢百骸早已失去知覺,就連腦袋也凍得幾乎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