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沈家阿婆上來敲敲郝允雁家的門板沒有進來,她是個七十八歲的小腳老太太,兒子是跑單幫的不常家,她常常孤苦零丁一個人過日子,郝允雁和劉秋雲快步過去攙扶她進屋,郝允雁問:“阿婆你怎麼自己上來啦,麵一會我會送來的。”阿婆是個文化人家媳婦,識得大體的女人,擺擺手笑道:“不是不是,我吃過了,看你們在等王先生,我也替你著急來問問。”她們正議論著,底層傳來一陣騷動,是王守財回來了。
“吆,王大哥怎麼才來,我們都在等你家的麵條哪,你摸摸看我肚子癟得。”一樓的關潔嗲悠悠地說著湊過身去,王守財微微閃了閃略帶歉意道:“不好意思,今天馬路上遊 行堵到現在,馬上送麵條給你。”
郝允雁在三樓聽得個正切,敢怒不敢言,搖著房東說:“劉大姐你瞧下麵的那個女人又在挑逗我家先生了。”劉秋雲氣憤地罵道:“這婊子大概好久沒攬到生意渾身癢了。”沈家阿婆說:“這種人早就該趕她走了,住在這裏簡直辱沒了我們大家的名聲。”劉秋雲做了個噓的動作輕聲說:“這個婊子不好對付的,聽說她的嫖客都是達官貴人,少跟她羅嗦就是。”轉臉吩咐郝允雁:“叫你王夾裏看到她躲遠點,要被她盯著了,怕會惹上性病倒黴要倒到白渡橋。”郝允雁羞澀的打了下她說:“別亂說,我家先生可是正人君子,怎麼會染上她這種女人?”
正說著王守財三步並兩步上樓,看到迎在樓梯口的她們笑道;“你們都在啊,今天下午外麵遊 行正被我趕上堵了兩個小時,麵下了嗎?”郝允雁答:“紅燒排骨燒好了,正等你來再下麵呢。”王守財進屋包一扔說:“那還等什麼,現在下呀,你這人就像算盤珠撥撥動動。”
“王夾裏,我們不急不急,你們忙著我回房間了。”對沈家阿婆說,“阿婆您走慢點。”
這棟樓除王守財他們和包租婆劉秋雲外還住著四家,二層亭子間常年關著,房東劉秋雲一個人,沈家阿婆的兒子在外地做生意也一人,底樓住著兩戶,一戶是做皮肉生意的妓 女是單身,另一戶周教授家,兒子在北平讀大學,隻有兩夫妻,這樣算來要送五碗排骨麵,分兩次下完,先敬房東和二樓的沈家阿婆,王守財腳快送了二樓的,到底樓郝允雁不讓他送,怕那個狐狸精又要糾纏自己丈夫,便說:“底下這幾份我去送吧,熱水燒好了,你先去洗洗身,忙一天夠辛苦的。”他們家生著兩隻煤球爐子,一隻下麵條,另一隻小火燉著大號銅壺專門洗澡用,郝允雁每天差不多丈夫回家前小火捂著,等他來了正好派用場,晚上睡覺時爐子上放幾個新煤球暗火捂到第二天天亮,上麵一壺水是溫熱的。
郝允雁一邊撩著鍋裏的麵,對站在門口啃排骨的劉秋雲說:“劉大姐衛生間用嗎?不用的話先讓我家先生洗澡。”劉秋雲莫名其妙的熱情,忙放下端著的麵答道:“好的好的,我現在不用,王夾裏可要洗洗幹淨了,今天可是你們結婚六周年,六年前的現在可是洞房花燭夜啊,那天的情景我還記得清楚。”說著幫王守財放浴盆,冷熱水摻妥當又伸手試試水溫,說;“正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