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然並沒有睡,也覺得冷卷縮著,聽到這一聲呼救般的喃喃自語,頓時莫名的有點心動,從純粹男女的角度去想,他是喜歡莫依萍這種類型的,但他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不帥,沒有資本討她這樣端莊又漂亮的女人當老婆,所以他隻當剛才是人家的一句感歎而已,並沒有去回應。
又一陣沉靜,他聽到莫依萍近乎哀求的呼喚聲:“默然……”
“什麼事?”沈默然不由自主的問,內心緊張得六神無主。
莫依萍道:“你醒著?以為你睡著了。”沈默然倒被她說笑了,道:“你既然以為我睡著了那還叫我,成心吵醒我啊?”
莫依萍沒有回答,隔了會又叫道:“默然……”
沈默然心跳加速,似乎有種奇怪的欲念催促著自己,在渴望與害怕中徘徊不定,他迫切地問:“你有話就說,說完我得睡覺,一會新年的鞭炮響起就更無法入眠了。”
“默然,你說我們假扮夫妻有大半年了吧?之前在延安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你覺得我人怎麼樣?我是問工作以外的。”
“這……”沈默然回答不上來了,大腦空空的猶如魂魄散盡,坦率說,沈默然對莫依萍工作以外的了解很少,連去感覺一下也覺得這是自己的奢侈,剛回家那天晚上他們在母親的眼皮底下不得不睡在一個被窩裏,那時他有過私字一閃念,兩個人在狹窄的被窩裏擁擠著又相互努力的去躲避,這對沈默然和莫依萍兩人都是第一次零距離接觸異性,他沉默著。
莫依萍出其不意地問:“你老實說,喜歡過我嗎?”
“什麼?”沈默然有點驚慌失措,但他的生理完全明白了她這話的含義,一股從未有過的衝動湧上心頭,焦急的期待著什麼。莫依萍總算把話題直截了當的說到情感上,見他吞吞吐吐,就嘲諷道:“你這男人說話真不爽氣,明明是聽清楚的,還要反問,這可不像你一貫的工作作風呢。”正當沈默然尷尬得啞口無言時,窗外鞭炮聲驟然響起,緊接著遠處也連綿不絕的傳來鬧聲,總算給沈默然解了圍,他感歎道:“日子好快,新的一年就要來臨,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和戰友們在延窯洞裏嗑著瓜子迎新年,每人講一個戰鬥故事,想想真有趣……”
在郝允雁家,晚上吃過年夜飯,她安頓好女兒睡覺後,打了盆熱水替丈夫擦完身,脫光了衣服同丈夫睡在一個被子內貼著他,這是他們做夫妻以來一直不變的規矩,因為王守財曾經對她說:“女人在自己男人的被子裏是不可以有一絲半縷的。”郝允雁聽進去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睡覺穿過內衣內褲,雖然她知道,此刻丈夫對妻子是沒有感覺的,但她不願意破壞這個規矩,她把這當作對丈夫忠實的象征,當窗外鞭炮起鳴的時候,她握住丈夫的手貼到自己[rǔ]房上搓著,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先生,新年到了,你的女人陪伴著你。”黑漆漆的房間裏從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透出炮仗炸開的閃光,劃過王守財沉睡的臉,郝允雁緊緊的抱著丈夫,仿佛怕他被炮仗炸到一般,喃喃道:“睡吧,記得明天是春節,你一定要醒來的,你給我們女兒的壓歲錢我已經替你包好。”說到這她實在無法再張口,喉嚨就像被卡住一般,終於又輕輕哽咽起來。
在隔壁劉秋雲的房間裏,她正貼在木板牆上通過空隙窺視著郝允雁,當看到這對苦命夫妻裹在一個被窩裏抖動著時,意識到郝允雁正在哭泣,她忍受不住傷心的倒在床上,深深的感觸到人生無常,這對在這一帶有名的恩愛夫妻,平時經常雙雙進出,男的帥女的美,街坊鄰居無不羨慕,就這樣早上還準備去買房子,下午傳來人進了醫院的消息,然後就像換了個人家一樣。她又回憶起三年多前自己的丈夫,那年探親回家夫妻團聚,沒住幾日就接到命令立刻回部隊,於是匆匆吻別,說來年偷空在來,可是兩個月後她突然接到電話讓她去徐州,迎接她的是丈夫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