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1 / 3)

再出現,以為是自己日有所思夢有所想。”她走過去仔細打量了丈夫一番,摸摸他頭發說:“明天叫弄堂對麵的剃頭師傅上來給他修修。”劉秋雲問:“他頭發長得快嗎?”郝允雁說:“我三個月給他理一次。”說著抬起他手說,“指甲可以剪了,昨天看還沒那麼長。”她拿過剪刀站著小心的剪起來,劉秋雲也不把自己當外人,手往被子裏一伸叫道:“哎呀,他撒屎了,滿滿的,起碼有兩泡,這伍侯讓他看著等於沒看。”兩人手忙腳亂的一個換尿布,另一個去拿臉盆打冷水,倒入熱水瓶裏的開水,毛巾濕下去攪攪,拎起來吹吹,郝允雁掀開被子快速扯下王守財的大褲衩,露光禿禿的下半身,她也不避劉秋雲,自己不在的時候人家就是這麼給換的,在過去的差不多九年中,如果沒有這個好房東,自己不知道怎麼生存下去,對劉秋雲她是永遠心存感覺之情的。

時逢民國三十三年農曆春節,劉秋雲終於跟伍侯結婚,她五十六歲,伍侯六十六,正好相差十年。邊連友傷勢痊愈後被調到重慶國防部裏做政治工作,趙麗娜在同一個部的電訊科,一時無暇回上海看望母親,電報每隔一個月會發來都說很好,有時也寄些錢過來孝敬母親。劉秋雲也想開了,兒子大了歸媳婦管,自己這把年紀也得享享清福,在郝允雁的催促下就跟伍侯登了記,劉秋雲說:“今年除夕過後正好是我的本命年,我屬猴子的,你看這農曆甲申年的‘甲申’也挺像我和他的,‘甲’是我,這字看上去就是個高個子,我不矮吧?那個‘申’胖墩墩的就是伍侯,嘿嘿嘿。”郝允雁噗嗤一笑說:“你在他麵前可不許說他矮,傷男人自尊心。”劉秋雲大大咧咧地說:“沒關係,我就喜歡俺的男人,接地氣,不像高高的男人看著就高不可攀,太滑,你看歐陽先生高不高?一妻二妾,那個二媽以前還真是他的二媽,大伯的老婆,亂成什麼樣了,高個子男人靠不住啊。”郝允雁馬上對號入座起來,她和丈夫都很高,想來正被說中了命相不好。

這次春節兒子不回來劉秋雲也沒有以往那種失落感,要在家的話反倒他們結不了婚。

伍侯準備去酒樓包桌頭,劉秋雲不讓,說:“我們朋友不多就在家裏辦三桌,這吃剩的菜也不浪費。”其實她是在照顧郝允雁,如果在外麵辦喜酒,她和女兒隻能參加一個,王守財不能單獨在家裏躺著。劉秋雲態度堅決伍侯隻好答應,那天他們在樓裏辦了三桌,歐陽雅夫把自家的廚師和幾名下人叫來洗菜,燒菜,二樓三樓幾隻爐子全旺旺的煙霧騰騰,鍋盆敲得當當響。

郝允雁家是主桌,這是劉秋雲經過斟酌的決定,一方麵她的房間是婚房,重新買了新家具布置過,放酒席一會亂糟糟的不好看,另一方麵也考慮到郝允雁坐的是主桌,要順便照看丈夫,不過她也很自覺,臨時將丈夫搬到女兒的床上,在角落裏,前麵隔著屏風,其餘兩桌分別設在伍侯和兒子的房間,坐的是弄堂裏要好的街坊和伍侯在上海的朋友。周太太全家都去了,劉秋雲本來不想叫她們家,但既然在家裏辦,一個樓裏不叫不好意思,周太太送上三百塊的禮金,也就是買兩隻雞的錢,包在紅紙內,也知道太少,遞過去時難為情地說:“意思意思,別嫌少啊。”

郝允雁的女兒今年十五周歲,繼承了父母的基因,這一年裏竄了很高,像個大姑娘,人也長得水靈,郝允雁說跟她小時候一個樣,開席的時候,她吃著吃著就心事不定,回頭望望屏風裏有沒有動靜,她不放心爹爹,這些天醒過好幾次,但又怕被同桌的人看出後麵躺著植物人,隔段時間會走到屏風後麵取張手紙擦擦手,一會又去拿紙折了個小船吐骨頭,郝允雁完全了解女兒意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