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家就苦出頭了。”劉秋雲覺得掃興,撇了個嘴說:“沒勁,好吧好吧,他不是‘渴’嗎?你就給他喝點水嘍。”郝允雁頓時醒悟過來,說:“對對對,一定是他太渴了,我熱水瓶裏有水。”她手忙腳亂的倒了杯水,太燙,嘴對著吹,又拿起隻臉盆奔到衛生間積來自來水,將杯子浸在裏麵,手按著不讓杯子浮起來,急躁躁的樣子,說:“以前他應該也有渴的時候,從來沒有聲音出來,是我估摸著給他喝點,這回他知道渴起碼是有意識了,對了,秋雲姐,要不要去谘詢一下醫生?”
水不燙了,郝允雁自個舌頭伸進去試試,將他扶直了慢慢喂下去,喉嚨一動一動在下咽,在郝允雁看來這些動作跟以前全不一樣,興奮得吵著要馬上打電話給醫院,劉秋雲沒折,就順著說些鼓勵的話,當初王守財的主治醫生對郝允雁的印象很深,也被她一直那麼堅持所感動,當然也對這個植物人可以活到將近十年覺得不可思議,郝允雁電話過去說明情況後很感興趣,建議她將病人送到醫院裏來複診一次。當年醫院對這病人是完全不抱希望的,家屬不收的話,就醫院收下作為醫學觀察用,家屬如接回家照料,他們就配合著發些藥劑和維持植物人生命的營養液。叫來救護車把王守財送到醫院裏進行了全麵細致的檢查,住了三天出院,醫生不認為王守財會在短期內起死回生,但是經過腦監測似乎出現了些許的好轉跡象,讓家屬繼續認真觀察。
這一來一去花了郝允雁不少錢,她積了十幾萬給丈夫治病的錢,可如今物價飛漲,法幣嚴重貶值,這些錢估計也隻能夠維持兩、三年,雖然也不算短,但三年後日子怎麼過?她慢慢的在考慮這個問題,在跟白敬齋好的時期習慣了伸手問他要錢,缺錢的感覺離開她太遙遠了,這回王守財去醫院全身檢查了番就花去一萬五。劉秋雲本來就認為把王守財送醫院去檢查就是多餘的,忿忿說:“現在人心不古,連醫院裏也隻想著賺病人的錢,住了三天花去一萬五看出什麼結果來了?跟不看一個樣。”
郝允雁愁眉苦臉地說:“你家的伍先生外麵路子廣,讓他幫幫忙看有沒有哪家公司需要打雜的,工作高點的話,我寧可用一部分錢雇個保姆,餘下的積攢起來或添補家用。”劉秋雲表麵上是答應下來,回去就跟伍侯說:“隔壁的允雁讓你幫她找公司,這事得慎重,不要又出來個白老板,我們就成了千古罪人,她要問起你,你不要真的去打聽,我來想想辦法吧,幾年前隔壁弄堂有家私人紡織作坊,她也做過幾天活,是帶到家裏來分紗線的工序,隔了那麼多年不知道人家還在不在做。”
第二天她同伍侯一起去晨練、買菜,順路去找那家作坊,本以為時隔八、九年這人家可能早不做了,但出乎預料居然還那麼紅火,幾個家庭婦女抱了隻紙箱子在排隊交貨,裏屋是間小倉庫幾個男工在包裝打箱子。接貨的老板娘劉秋雲認識,跟她差不多年齡,以前很漂亮的,這些年劉秋雲沒怎麼變樣子,她卻整個人老氣橫秋的,戴了副袖套在清點。
等她忙完事,劉秋雲過去打招呼道:“老板娘你好啊。”老板娘問:“你好你好,啥事?”劉秋雲先跟她寒暄,說:“沒想到快十年了你們這作坊還開著。”老板娘問:“你以前也在我這做過?我好像不記得你了,哎,可能是給我做活的人太多忘記了,嗬嗬,你找我有啥事就直說,我很忙。”劉秋雲介紹自己說:“我就住在隔壁弄堂,很多年前我鄰居替你做過活,有時我和她一起來交貨的。”老板娘在記帳,頭也沒有抬應了聲繼續寫著。劉秋雲感覺對方不熱情,頓了頓硬著頭皮問:“老板娘,你們這還需要人嗎?”老板娘猛的抬頭問:“需要啊,你做不做?”劉秋雲說:“還是原來給你做的那人想做,她活做得很仔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