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陣陣,涼風肆意舞動著我的墨色長發,置身於一座空曠的大殿,隻見一男子一襲長衫,白如雪。淩然如尊貴的天神,他的微笑若隱若現,我驚喜相迎,伸手一觸,他就如煙消散……
微風拂過,翠綠的竹葉從空中妖嬈地散落下來,輕輕的瘙癢把我從夢中的世界拉了回來。我放下握於手中的書,迅速拔劍,輕輕一躍,劍氣回蕩,與竹子身上發出的沙沙聲,合奏成獨特的音韻。在竹葉落下之時,我已經輕盈地站立,劍回鞘,隻有翠綠的粉末飄揚,在綠色的煙霧中,我露出可愛的小酒窩,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隻是丫鬟如是,揉揉眼睛,趕緊跑到我身邊,嬌嗔:“小姐,若被夫人發現你舞劍,奴婢就要挨打了。”
我微笑著輕撫她的頭,“我豈是在舞劍了,我在寫詩!”我示意她往竹身上看。
如是小跑過去,定睛一看,舒了口氣,“小姐,你真厲害,果真有字,是什麼?”
我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莫問,回去吧!”
我是煙莫,從我懂事起,我就住在這個幽幽穀裏。這裏有最清澈的溪水,有最美的野花,有這片經常聽我胡亂言語的竹林。我的母親教我很多大家閨秀該學的,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所以,常人看來,我定是個溫婉賢淑的淑女。其實,我亦學母親沒教的,例如,劍法。
我未曾見過我的父親,也聰明地從未提及過類似的問題。我不想知道,母親不讓我知曉的事。除了這本劍譜。這是偶然有一次,我在翻找藏書時,無意中發現的。它夾在眾多書籍中,那麼不起眼,但隨手一翻,就深深吸引了我。我相信,這是屬於我的。我偷偷藏於我的枕下,待母親出去的時候,就帶它去竹林練習。我想,母親不擅舞劍,那這本劍譜,定是我的父親留下的。
我自以為是地認為,我那從未見過麵的父親,一定會希望我繼承他的誌願,能擁有絕世武功,成為一代劍客。但事實上,我的劍法,暫時隻是能在竹子上鐫刻幾個字而已。
其實今天是我十六歲生辰。我不喜歡這樣的日子,母親會在每年的今日送我禮物,但她卻從未真正笑過一次,在我本該被祝福的日子,我覺得自己像在承受酷刑。我開始盼望我的父親,不,是像父親一樣的男子。他經常出現在我的夢中,鬢發如墨,似雪衣衫,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能感受到他溫暖的氣息。
夢醒,我亦相信,他一定會教我舞劍,一定會編好花環戴在我的頭上,一定會擁抱我在他的懷裏。
可是,他在何處?今天他為何消失了呢!我的思緒紛亂,劍氣在竹身上,留下哀傷的痕跡。這,就是我十六歲,寫下叛逆的心思。
晚上,母親返回,送給我一份我夢寐以求的禮物,紫淩劍。我曾在書中看過此劍,傳說是一位高人用罕見的紫鐵,經過七七四十九天打造而成,短小輕盈,卻鋒利無比,特別適合女子使用。據說,紫淩劍每一世都會尋找自己的主人。我捧著它,輕輕地撫摸劍鞘上雕刻的精美的花紋,不禁顫抖地拔出傳說中的紫淩劍,刀鋒淩厲,明晃晃的閃了我的眼睛,冰冷的觸感,卻給了我最溫暖的感動。
我滿眼淚光地看向母親,想從她那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什麼。母親淡淡地說:“這是你的劍。”在我還沒有回味出母親這句話的意義前,她就自顧通知我,三天後,啟程,去南國。
這個夜晚,我擁著這把紫淩劍,還是想不通很多問題。夢裏,黃沙飛揚,橫屍遍野,我看見一具具獻血淋漓的屍體,看見無情的刀刃向我揮來,我拚命地跑啊跑,雙腳像被灌了鉛一樣,怎麼也跑不出那個怪圈,驚醒後,冷汗陣陣,難以入眠。
第二天下午,我又獨自一人來到了竹林。陽光淡淡地閃著斑駁的光芒,我一邊走一邊撫摸著這些竹子,它們和我一起長大,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它們身上,還刻著我的興致勃發時刻下的詩:煙花散去空城在,莫道世間無終了。等閑識得野花香,君定采擷於胸膛。如是說,她看不懂,我也不懂,煙莫等的,是誰?誰又會等待煙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