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還是你休息吧。我年輕,幾天不睡沒事,撐得住。”我自然不忍心讓上了年紀的舅舅通宵不睡替我守夜,於是說道。
“我上半夜已經睡過了。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成天到晚的不休息,身體哪能吃得消?你爸的事,現在可少不得你。去睡吧?”
我聽三舅說他已經睡過了之後,就特地留意了一下。看到他那有些發紅的惺忪睡眼,我自能判斷出,三舅果如他自己所說,是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於是,我說出幾項特別需要注意的事情後,就上二樓休息去了。
雖然睡得很晚,但第二天我還是一早就起床了。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事情就是為父親送早飯。昨天的教訓是深刻的,因此,我已經特地叮囑了又叮囑做飯的:無論是早上的粥還是中午的米飯,千萬千萬要將出鍋的第一碗留給父親。過來幫忙的,皆是四十以上的農村婦人,她們對白事之中的很多奇特的風俗大多有所耳聞,因此對我的鄭重叮囑非但不會有絲毫的責怪,還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讚賞之色。眾婦人相當配合,今早,在我送飯之前,她們絕不肯任何人開鍋盛粥。
由於第一時間想到並送出了第一碗稀飯,因此今天早晨倒未出現頭痛之感。如果我的頭痛真是因為父親所致的話,那麼我倒情願自己能夠再次出現頭痛的現象。因為,雖然頭痛的感覺讓我不喜,但倘若這變成父親精神聯係我的信號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現在想來,父親在時,那頗具威嚴的叱責也顯得格外親切了起來。可惜,如今,再想讓父親因為不滿而對自己咆哮也都已經變成了奢望。想到這裏,我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劇烈地疼痛了起來。
與內心的絞痛相比,昨日的頭痛就顯得可愛了起來。當然,我不會因為想要頭痛,而就會在送飯一事上有所馬虎。不管這送飯是否真的能發揮其應有的作用,但最起碼我會用自己的認真和謹慎來表示對父親的無限懷念。也許,傳統祭奠先人的方法,多少都帶有封建迷信的影子在裏麵。但,我覺得,即便是再堅定的無神論者也無需對此作過多的排斥,畢竟,如果不是通過這樣的方法,那麼久而久之,我們很可能會逐漸淡忘自己的先輩,從而成為一個忘祖忘宗的被世人所唾棄之人。
送飯之後,我就寸步不離地守在父親身邊。每逢有人過來祭奠,我必定第一時間下禮。我可不想失了禮數。當然,我也時刻在留意著路邊的動靜。我想,今天早晨,我們單位的同事應該會到的。
我跟昨日一樣翹首以盼,終於,我接到了同事的電話。原來,他是問到我家具體怎麼走的。我先是問了一下,他們現在已經到了什麼位置。根據他所描述的那張橋的特征,我就知道,接下來的路已經相當好走了。
我家門前的水泥路乃是我們這個村的主幹道。隨著新農村的建設,不僅絕大部分人家都能夠與水泥路相連,而且還有部分路段已經撞上了路燈。所謂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路燈已經不是城市的專利了。當然,農村跟城市相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因此不可能像城市那樣做到路燈的全覆蓋。像我們村,裝路燈的,就隻是村委會門前大道的這一段。大概有兩三公裏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