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人的反常舉動我感覺很是奇怪。仔細思量了一番,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同尋常。估計父親的檢查情況不怎麼好,否則早上就去醫院檢查了,為什麼拖到現在還未見回來呢?想到這裏,我原本放鬆下來的心情頓時又變得緊張了起來。
回到家中,將辦理的年貨隨便放置一處,然後就即刻趕往鎮上醫院去了。找尋了半天,愣是沒見到父親的身影。難道當場就住院了?不管是還是不是,總得先去看下。於是,我就急急地往醫院住院部而去。醫院的工作人員中有位熟人,看到我行色匆匆的模樣,就好奇地詢問。聽說我是來尋找父親的。這位熟人就熱心地提醒說:“四爺爺並未前來,我聽說,他們好像去某某(另一鄉鎮的名字)醫院了。”道謝一聲之後,我就毫不猶豫地衝出了醫院。
我將自行車騎得飛快,同時心中還在不斷思考著。某某醫院,那不是小妹家所在鄉鎮的那所醫院嗎?估摸著,父親是因為小妹家在醫院中有些熟人,所以才會選擇在那所醫院檢查的。雖然離得不算太遠,但父親卻是難得到小妹家去玩。也就是說,在檢查完畢之後,父親很可能會在小妹家逗留個一兩日。畢竟,小妹可是父親的女兒。到了自己的女兒家,哪有不小住幾日的道理呢?
想著想著,我騎車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就慢了下來。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既然父親是到小妹家那邊的醫院檢查,那麼這麼長時間沒回來,十有**是想在小妹家玩上幾日。也就說,父親並非像自己和旁人所揣測的那樣得了什麼無法治愈的絕症。不過,這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那我還要不要去小妹家打探打探情況呢?
也許,你會發出這樣的疑問:“這有什麼好猶豫的,打個電話問問不就行了?”不行,當然不行!因為,那時農村還沒有通有線電話,當然就更不用說手機了。如果有電話,那麼小妹估計立即就會將父親的檢查結果通知我了,如此一來,我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
倘若父親真沒什麼大問題,那麼我去了小妹家,與父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豈不尷尬?倘若父親真得了什麼不可治愈的絕症,那麼估計小妹會想方設法地先暫時瞞著父親。如果我就那麼冒冒失失地闖過去,那麼會不會引起父親的懷疑呢?一旦被父親瞧出什麼端倪來,那麼遭受到巨大心理打擊的父親的病情會不會進一步惡化呢?
自行車已經完全停止不前了。我就靠在路邊,腦海中不斷權衡著利弊得失。其時,我心中很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是繼續前行好呢,還是打道回府好。
雖然已經與父親鬧得不可開交,但畢竟血濃於水,關係再怎麼僵化,我也難以拋棄那份難以割舍的父子之情。其實,我很想立刻就衝到小妹家中,親口詢問一下父親的檢查結果。隻有親耳聽到小妹說,父親並沒有什麼大礙,我方才能夠徹底安下心來。否則,自己的心就隻會一直那麼懸著。可是,自己真的很怕父親真如“征兆”所示,這次會逃脫不了閻王的追捕。雖然那時我並不太相信什麼“征兆”,但所謂關心則亂,正是由於“征兆”的存在,所以現在我的心中才會感到如此恐懼。我恐懼“預兆”成真,我恐懼自己從小妹口中聽到的是“父親患了難以治愈的絕症”這樣糟糕的結果,我恐懼自己知道父親將不久於人世……一向堅強的自己,現在居然有些膽怯了。我想回避,那時的自己居然就那麼突兀地冒出“晚一天知道真相也好”的懦弱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