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蘇晨,麵色發白,臉上細細密密沁出一層虛汗。
“蘇晨,蘇晨,快醒醒。”他搖搖懷裏的人。
蘇晨慢慢睜開了眼睛,抓住江亦閑的胳膊,大口大口喘氣。江亦閑抬手給他去汗,問:“夢到什麼了?”
蘇晨定定神,坐正了身子,才道:“還是那個女人和聲音,不過這次夢裏多了個男人。女人和那個男人在說什麼,那個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喊‘殺了我’。”
江亦閑皺起眉,說:“蘇晨,你先站起來,我看看你床上。”
他細細在蘇晨床上翻檢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又在房間裏慢慢查看其他東西。走到矮櫃前時,他感到了淡淡的妖氣。微微斂眉,打開櫃子,隨後又拉開櫃子上麵的抽屜。
抽屜裏躺著一本沒有封麵的泛黃的線裝書。
他伸手把書拿出來抖抖,書頁嘩啦嘩啦好像馬上就要散架一樣。
“這玩意哪來的?”他問。
蘇晨抬眼看了一眼,道:“宋昕他們落在家裏的,晚上收拾大廳的時候我在矮幾上看到了,就順手拿進來,準備下次還給他們。”
“這書有問題。”江亦閑在他旁邊坐下,順手把書扔到床上,“別躲了,還不出來。”
書頁自動朝兩邊翻開,一陣青煙嫋嫋冒出來,幻化出一個女子的形態。
女子嫋嫋婷婷,畫一對蛾翅眉,眉間一點朱砂紅,著了身大紅衣裳,她站在半空中,躬身朝兩人行了個禮:“兩位公子,奴家有禮了。”
“我夢到的,就是她。”蘇晨低聲說。
“她是書魅。”江亦閑看著女人,“你會做夢,是因為她施了術。”
女人如畫的眉眼裏露出一些歉意,“這位公子,奴家實在無計可施,方對公子施術,但絕無傷害公子之意。”
“奴家……奴家……”她有些躊躇,不知該如何措辭。
“有什麼事,說吧。”蘇晨道。
“奴家姓顏,名如玉,取自書中自有顏如玉。昔日大唐貞觀年間,有個書生,喚作柳問之,他家世代詩書,傳下來典籍無數,他嗜書如命,便每日守著這詩書典籍苦讀。他娘親在世的時候,給他辦了親事,娶了鄰家一個農夫的女兒。
他妻子不識字,但卻很是賢惠,把家中內外,打理的井井有條。每日裏洗衣做飯,刺繡女紅,無一落下。他卻總是嫌棄妻子不通文理,不願和妻子相對,每日裏隻是把自己關在書房對著滿室書卷喃喃自語。我那時生在一本詩集之上,見他才華過人,卻太過寂寞,動了惻隱之心,遂化出人形,在他家隔壁化出一間屋子,假作從外地搬來的喪夫女子,居在他隔壁。
相熟後我每日和他談些詩詞歌賦,以知己相稱。他卻對我的美色動了心,隱晦的提出要休了妻子迎娶我。那時他的妻子對我才華十分敬慕,平日生活時常照料我,再則我對他也無甚特殊感情,遂拒絕了他。當時他妻子已經懷胎七個月,他卻每天不顧有身孕的妻子,來我家死纏爛打。我不堪其擾,每日大門緊閉,他卻站在門口不願離去。
八月半的一天,他妻子出門的時候摔了一跤,動了胎氣要早產。有好心的鄰居來我家門口叫他回去照看妻子,他卻不肯回去。我隔著門勸他好幾聲,他也不為所動。”
“他妻子死了?”江亦閑插嘴道。
顏如玉點點頭道:“生產的時候,一屍兩命。我是書魅,沒有救人的術法,隻能看著他妻子的身體慢慢冷掉。我對他這人實在失望到底,便躲進了書裏,誰知他竟魔怔了,點了把火要把自己和家裏的書一齊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