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堇聽完,倏然收緊住置於身側的雙手。
深呼吸,再呼吸,吐出一口氣,好不容易才緩下聲音:“那麼我問你,最近地府裏可有什麼異常?”
“有啊有啊,”鬼差頭兒繼續哆哆嗦嗦地磕頭,“除了鬼界天亮這一眾所周知的事情以外,最近我們這些巡邏的人,總覺得南邊的鬼門外好像一直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在窺伺著地府呢。”
“什麼叫做‘不一樣的東西’?”
“就是……就是……”鬼差頭兒一雙眼睛惶惶恐恐地轉,“我也說不上來,總之近來鬼門外是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屍臭。”
連堇急急邁前一步:“那你們有去查嗎?”
鬼差頭兒連忙縮起腦袋:“沒沒沒……有,還在請示上級……”
又是請示上級。
連堇一撫額頭:“你退下吧。”
鬼差頭兒就正巴不得,一聽見他這句話,連滾帶爬地衝出了無常殿外。
待那鬼差頭兒一走,連堇轉身一拂袖,“砰”地一聲掃掉了置於案前的一排茶具。
柳兒恰是在這個時候端著泡好茶走進來,被這響動驚了好大一跳:“連堇,你吃錯藥了?!”
連堇哼地一聲甩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動作神態皆因著其小孩兒的模樣而看起來有一分賭氣的味道。
柳兒舉眸環顧四周:“鬼差頭兒呢?”
“走了。”
“事情審完了?”
“沒有!”連堇沒好氣。
“怎麼回事啊?”柳兒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來,“他該不會又說這事情與他無關吧?”
連堇未答話。
“被我猜中了?”柳兒小吃一驚,複而捂住嘴聳著肩膀偷樂起來,“天哪,還有這麼有趣的事兒啊?你們地府可真有意思。這個推說不知道,那個又說事情和他沒關係……這說來說去,最後萬一真要出了問題,還不得全堆到閻王的頭上麼?”
連堇立刻橫了她一眼。
柳兒連忙收住了笑意,轉身從櫃子裏撈出一套新的茶具:“好了我不笑你了,你也別氣了。”
柳兒一邊說著一邊將倒好的茶水遞到他眼皮底下:“你們鬼界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我想,地府裏這種‘各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習性絕對不可能是一天兩天就養成的。這樹大根深的弊病,也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解決得了的啊。”
眼見連堇還是無動於衷,她耐下性子又將茶水往前送了送,難得好聲好氣地道:“喂,桃花君白無常連公子,我這都說了那麼多了,你好歹也要給個麵子先喝我一口茶吧?你瞧你這一張臉黑得,沒準快要趕上你那個搭檔黑無常大哥了。”
連堇轉目瞥了她一眼,繼而一撐手從凳子上跳下來,又繞過她飛快地往外麵走去。
“喂喂,連堇!”柳兒急急跟上,“你又要去哪裏啊?”
才追到門口就一腦袋撞上了一個人。
柳兒抬眼一瞧,來人黑頭黑臉,手長腳長,還有一雙如銅鈴一般大的眼睛,雖現下也是小孩個子,但模樣當真是凶狠可怖的很。
那人一臉凶悍地將柳兒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什麼人?”
柳兒一擰脖子:“你又是什麼人。”
那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是這無常殿的主人。”
柳兒即刻明白過來,原來他就是那個自她入鬼界以來就一直不曾見過麵的黑無常。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隻是這長相……和那連堇也相差得太多了吧?
“黑大人,您可來得正好,”柳兒心中的這些彎繞自不會表露在臉上,何況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她於是急急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朝著前邊正快步疾走不知要往哪兒去的連堇比了比,“你家兄弟就快要暴走了,你要不要趕快過去勸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