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1)
我被關在這個房間裏已經七天了,任何一絲輕微的響動,都足以令我崩潰。
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水泥房子,很大,昏暗而潮濕。當我從昏迷中醒來,就發現自己和另外六個人被關在這裏。我們中有微微發福的私企老板,有二十出頭的年輕媽媽,也有我這樣的窮學生。起初大家都以為這隻是普通的綁架,還相互聊天相互打氣,可事情並不是這樣。
那天傍晚,走進了一個陌生男子。他的裝束很奇怪,一身防水的黑色皮衣皮褲,頭上戴著一個類似於摩托車頭盔般的帽子,隻露出一雙眼睛。他給我們扔下了充足的食物和水,然後帶走了一個人。
很快我們聽見隔壁房間傳來了電鋸嗡嗡的切割聲音,伴隨著被帶走那人一聲一聲的慘叫,那淒厲的痛叫聲持續了兩三個小時才結束。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都嚇傻了,等我反應過來,腿好像已經軟成了一灘水,連呼吸都是顫的。
接下來的每天傍晚,都會有一個人被帶到隔壁房間。牆壁的隔音效果很差,我甚至能從慘叫的內容,分辨出電鋸先從手指開始切割,然後雙腳,繼而四肢……
這是一個變態的殺人狂,一個惡魔,一個禽獸,我們逃不開,躲不掉。
我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樣度過的,隻記得一天夜裏,我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很快驚醒。房頂上有一扇小小的天窗,我抬頭透過窗戶,正好能看到月亮。一縷雲影飄過,我覺得那月亮好像徒然變成了一個獰笑得人臉,我驚叫起來,趕緊移開視線,卻覺得牆壁好像都在滲著鮮血。我是那麼怕,我覺得自己縮在角落裏都那樣的不安全,心髒隨著呼吸的頻率狠狠發著抖。
七天過去了,我是最後一個,我經曆了最多的煎熬。
天已近傍晚,天窗透進來一小塊落日的光斑。我覺得神經已經麻木得沒知覺了,可是當門被推開時,我還是緊張的咬破了嘴唇,才沒有叫出來。我不敢看進來的人,我手抱緊膝蓋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將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裏。
耳朵卻清晰地聽見腳步的摩攃聲,一步,一步,慢慢向我靠近。我終於忍不住哭喊起來:“你別過來,我還沒有準備好,求求你別過來。”我嚇得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大叫:“我真的沒有準備好,我的腿發軟,我走不動路的……“
腳步聲頓了一下,隨即“刷刷”兩下邁到了我的麵前。他離我那樣近,我縮在角落裏,而他擋住了我所有的去路,我覺得心髒被一下一下狠狠揪著,隨著他接下來的動作,要麼墜下去,要麼跳出喉嚨。我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他的聲音。他說:“沒關係,隻剩你了,可以慢慢準備。如果實在準備不好,走不動路,我們在這裏也可以。”我聽見他用手中的鋸條敲擊了兩下地麵,道:“這裏還更寬敞。”
我哆嗦了一下,嗓子發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我覺得那麼悲傷,跟現在的心情相比,以前難過流淚根本不算什麼。我那麼怕死,我舍不得這個世界,我還沒有活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來得及做,貼近死亡,我真的感覺到了一種絕望蒼涼的悲傷,可是我流不出眼淚。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斷斷續續的說:“你知道麼,我的爸爸是廚師,我的爺爺是廚師,我的大哥是廚師,雖然我是女孩子,我爸爸也想讓我當廚師。可是我成績不好,手腳又笨,我爸爸好不容易給我報上了一個廚師院校,我還沒來得及去報到呢……”我想我完了,我已經開始說胡話了,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是在說,還是腦中在想。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別殺我,隻要別讓我死,讓我做什麼都行……如果,如果你覺得殺人能給你帶來一種筷感,能讓你快樂,那用別的方式一定也可以的,我可以幫你找一找替代好麼……你不能一直這麼殺人下去的,這是犯法的。”
我隻覺得我亂七八糟說了好多胡話啊,我渾身劇烈地發著抖,始終不敢抬起頭來。眼前的人久久沒有動作,我大著膽子,伸出一隻手搖了搖他的褲腿。
沉默了好久,頭上終於傳來他的聲音:“走吧。”
他伸手抓起我的一隻胳膊,向門外拖去。我手腳真的軟成了一灘泥,連掙紮都沒有力氣。我緊緊閉著眼睛,隻知道這個人很高很高,我幾乎被他淩空架了起來。不知走到了哪裏,他突然把手一鬆,我摸到了一個冰涼的圓柱東西,我嚇的一叫,向後踉蹌退去,腦袋又重重撞在了令一個冰涼的圓柱上。
我滑倒在地,依舊不敢睜開眼睛,也不敢揉揉被撞痛的腦袋,隻是驚慌的喘熄著。
我感到他蹲了下來,因為我聽見了皮衣皮褲“悉悉索索”的摩攃聲音,然後一隻手撫上了我濕漉漉的臉龐:“上樓。”
我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我哆哆嗦嗦的求著:“求求你不要殺我,要我做什麼都行……求你了……”
胳膊重新被架了起來,腳下一磕一磕的,似乎是在上樓,我覺得自己的思維已經徹底混亂了,渾身上下好像都不是我的,連手指頭都不受我的控製了。待我反應過來,已經被甩進了一個昏暗的房間裏。雖然依舊昏暗,可是比起那個水泥房子已經好太多了,因為頭頂有一盞燈,因為麵前有一張柔軟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