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賤人心

棒果榕/著

楔子

陶可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到陳子橋時候的情景。

那天,天氣正好。他迎著陽光翩然行至她的麵前,她不禁眯起了眼,細細打量著這個帶著金絲框眼睛、溫文儒雅的男人。一道道光線細細地打在他的臉上,好像鍍了一層金。

天時地利人和。一切都如此美好。

後來陶可對陳子橋說起這些時,陳子橋卻垂眸沉吟了好半天才緩緩道:“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聽他的口氣竟有些一反常態的委屈。

陶可詫異,道:“怎麼可能!”想了想倒不確定了起來,隻好眨眨眼,不服氣地說,“那你說,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

陳子橋不假思索道:“你畢業演出那天。”

“啊?”

“你匆匆忙忙跑到一半,在我車前停了下來,對著車子的後視鏡照了照,馬上開始拆頭發、化妝,整個過程隻用了兩分鍾時間。”

“呃……那天你在車裏,我沒看見你,不算!所以……”

“不好意思,我們第二次見麵也不是你說的那次。”

“……”

“你表演完之後衝下台後抱住了一個人,但兩秒鍾之後發現自己跑錯了人,連一聲抱歉都沒有說就跑了。”

“……那個人是你?!”

陳子橋推了推眼鏡,眼中精光一閃,“……你說呢?”

“陳子橋,你騙人!”

“我騙你什麼了?”

“你以前總說不喜歡我,可我這些糗事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還說你不喜歡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騙我?”

陳子橋淺淺一笑,眉眼盡是溫柔,雙手將她攏在懷裏,下巴頂著她的額頭,“不愛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做什麼都沒用。一旦愛上了,才發現,和這個人有關的回憶會突然在腦中全部浮現,絲毫未差,就像變魔術一樣。”

其實,關於你的記憶就在不經意間全部刻在了我的腦海裏,就算想抹也抹不掉了。日久賤人心1

01、

陶可敢發誓,活了二十五年,她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麵前如此忐忑不安。

隻因為她要對這個男人說一句話,而這句話她已經憋了整整兩天,到現在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個男人此刻坐在她的對麵。

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戶零零落落地灑下來,正好照到他襯衫外套著深灰色毛衣的身體,毛衣上細細密密的毛在光芒中跳舞。他好看的側臉陷在陰暗裏,低頭翻著手上的黑色冊子,正歪頭同她說著些什麼。

盡管她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深沉好聽的嗓音在她耳朵裏鑽進鑽出,像毛絨絨的尾巴輕撫著她的皮膚。

陶可完全聽不進去他所說的話,隻聽到他的聲音,密密麻麻的。

“暫時就這些。上次《一愛封喉》的試鏡怎麼樣?”陳子橋合上日程安排,抬頭,見某人一臉呆滯,一絲反應都沒有,隨即皺眉,口氣都冷了半分:“陶可?”

“嗯?”陶可突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尋找聲源,然後看著陳子橋一怔,“你在叫我麼?”

陳子橋淡定地反問:“不然呢?”

“不然……”陶可終於回過了神,看著對麵男人清俊又不苟言笑的臉龐,連忙彎起嘴角笑起來。

她笑起來很好看。很多人都說過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得像個月牙灣兒,嘴兒微微露出一條縫,能讓人依稀看見裏麵潔白的牙齒,好像有一縷陽光突然射向了他們,耀眼卻又可愛調皮,也不失溫婉。總之,這樣的笑容讓人百看不厭,令人意猶未盡。

當然,別人這麼說,她也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