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可皺著眉頭看著她。

她勾唇冷笑,盡管如此,烈焰紅唇仍是顯得嫵媚動人,“不看看麼?”

“沒興趣。”

“不看你會後悔的。”

陶可遲遲不看,鄭艾終於又將牛皮紙袋從茶幾上拿了起來,她打開紙袋,從裏麵抽出了一疊色樣型號各異的紙張。

陶可不明所以地盯著她,直到鄭艾把一張陳舊的已然泛黃的報紙呈在她的眼皮底下,她終於轉移了視線。

她瞥了幾眼報紙上的內容,忽然一怔,心中更是大驚,下意識地就從鄭艾的手中奪走了報紙,低頭匆匆閱覽。

鄭艾的嘴角微微上揚。

陶可的視線久久不曾從報紙上轉移,眼眸從最初的不屑到震驚到盛怒到灰敗,幾十秒之內,五味交雜百轉千回,心情直直地跌至了穀底。

“還要看麼?這是你父親在警局的案底和卷宗,還有這是你父親畏罪自殺的記錄……要看看麼?”

陶可把她手上所有的資料接了過來,一張張翻了過來,臉色更是一點點變得蒼白。

“你怎麼會有……”

“別問我怎麼會有這些資料。你現在應該想的難道不是,連我都有這些資料了,更何況陳子橋的父母,你覺得他們會不知道你的這些底細麼?”

陶可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手掌心,“你什麼意思?”

“我表達的還不夠清楚嗎?陶可,你知道我當時為什麼要跟子橋分手麼?”

陶可沉默。

鄭艾也不在意,說了一句“我渴了”,徑自走向廚房找了一圈,“沒杯子麼?”

陶可有些煩躁,卻還是替她拿了個一次性塑料杯,倒了杯水給她。

她喝了口水,這才滿意,繼續剛才的話題,“我不知道子橋有沒有跟你說過,或者你有沒有聽別人提起過。有可能你從我這裏聽到的版本跟其他人說的不大一樣。你可以聽進心裏,也可以一笑置之……”

“可以說正題了嗎?”陶可忍不住打斷她。

她挑眉笑了笑,“怎麼?現在知道心急了?行了,我也不掉你胃口。不瞞你說,我跟子橋從高中開始,在一起了四年,從最開始的懵懂悸動到最後的深入骨髓,我們本來一畢業就準備結婚的,可是分手了,你以為我們為什麼分手?他父母斷了他所有的開銷,我們最困難的時候我選擇了離開。如果你以為我真的是因為承受不起這樣的日子,那就大錯特錯了。我的家庭情況一般,並不富裕,這樣的日子都已經習慣,而我愛他,我完全不會介意和他同甘共苦。隻是對我們來說,無法逾越的不是貧困,不是感情,不是困境,而是階級,而是身份。不管以怎樣的方式去衡量,在他父母的眼裏,我根本就配不上他。我很明白,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而當時的我,就是以後的你。你終有一天,也會像當時的我一樣,被陳子橋的父母所威脅,而他們威脅你的理由,就是這些。”她指了指她手裏的所有資料,淡淡地笑了笑,“你覺得你能不能承受這些,你覺得如果你真的跟子橋結婚了,能不能跨過你們之間這道身份的隔閡?”

“你到底什麼意思?陳子橋什麼身份?”

“哈……他沒告訴你?他居然沒有告訴你?”

“他跟我說,他母親人很好,很好說話。”

“人很好?很好說話?隻是跟她親生兒子吧……你說如果我今天把他沒有告訴你的事情都告訴了你,子橋會不會很生氣?”

“你有話就快說,你難道不是等不及想要告訴我了嗎?”

鄭艾對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去。

陶可不以為然:“這裏沒有別人,你就直說吧。”

鄭艾說了一個名字,“聽過他麼?”

陶可點點頭。

“他是子橋的爺爺。”

**

陶可在沙發上呆坐了一個下午,意圖消耗鄭艾帶來的巨大信息量。卻發現隻是徒勞。

陳子橋回來的很晚,陶可睡不著,躺在床上發呆。陳子橋見她還沒睡,有些驚訝,“明天一大早你要趕飛機,怎麼還不睡?”

陶可翻了個身,鑽進他的懷裏,嘟囔著說:“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最近工作在收尾,所以比較忙一些。”

“其實你可以不用那麼著急的,反正我還要在外地待三個月,沒時間搬家。”

“早點辭了好了卻一樁心事。”

“說起來……你為什麼非得辭職?”

“還能有什麼理由,厭煩了這個工作。剛畢業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以為天下之大怎麼會容不下自己,胸懷大誌摩拳擦掌準備營造自己的一片天地,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以為自己什麼都可以解決。後來四處碰壁之後才明白,原來想要成功,能力什麼的都是狗屁,沒有人脈沒有交際什麼都做不了。而這個行業尤甚。做的時間久了,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了,終於做出點成績了,但是也累了……其實有這些恒心,同樣需要後台,我可以在其他行業做得更好,也更輕鬆一些。其實我在考慮,雖然你答應了我生小孩之後隱退,但是萬一你還是不願意呢,我總得給這個家找點後路吧,你忙我總不能也很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