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1 / 3)

耳邊吐氣如蘭。她說:“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一定要相守到老,就這樣糾纏著,永遠不分開。”可是猛然,他看到自己捂著胸口吐血摔下馬背,那是在淮北的路上。

他又看到她嬌柔的淚顏,她跪在他的麵前狠狠的磕頭,哀求著,“求你,求你救救林姨,求你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而後,是她絕望在人工石上吹蕭的側影,那麼蒼白,那麼憂愁。那跪坐在床塌抱著自己不動不哭的模樣是那麼的哀莫大於心死。後院她那堅定一眸,似是她堅決離去的毅然啊。

掏出懷中那一方素色碎布,他閉了眼,輪廓分明的俊臉湧上一層傷痛。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摔落萬丈深淵,眼睜睜看著她就那麼香銷玉隕。她離去時那痛徹心扉的一眸也將他狠狠摔進了穀底!他去崖底尋了,卻隻尋得一隻帶血繡花鞋。而她,屍骨全無!從此,他覺得心底缺了一角,他的心因為她的離去開始空著。那一角,即使是心憐也無法彌補!

這一絲秀發有著她的味道,他貪戀著著迷著,卻也痛苦著。她離去了,他來不及救她就這麼將她摔入了絕路。是他,是他親手將她送進了地獄啊!他的心,第一次有了撕裂的痛,從看著她摔落崖底的那一刻起。這一年,她的容顏無時無刻不湧進他的腦海,那麼清晰,那麼讓他懷戀。她走了,他對娶心憐的事卻猶豫起來。娘親的反對,讓他在心底有了一絲的放鬆。所以他沉默著,愈加給予心憐關愛,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減輕對心憐的愧疚。

他走出營帳,草原的青草香撲鼻而來,他循著那條銀帶而去,隻見明亮的月光下一條溪水閃著銀光。他蹲下`身,捧了一把清涼的溪水淨麵,隻覺煩勞盡消。青海是個好地方,如果沒有戰爭,沒有內亂,沒有暴動,他多希望能在這裏呼吸著這清淨的空氣,和她一起在這裏隱居。她,佟依若,他連呼吸都有著她的氣息。

冷漠如他,他的心卻被這個女人弄亂了一地!他靜靜聽著禿鷹的嘵鳴,忽被一陣朦朧的琴音吸去了注意力。

那琴音雖是模糊朦朧,卻十分哀愁輾轉,一如那日,她在他的秘地為他吹奏的那一曲蕭音。那琴音,有著她的氣息。他激動起來,朝著那憂愁尋去。草原西南方十公裏處,入眼是山腳一個燈光零星的小村莊,而那琴音是從半山腰繚繚傳出。

不顧一身戎裝戰甲,不顧千裏前往青海的疲勞,他興奮的欲往那片山腰尋去,他此刻隻想看清那撫琴的女子是不是那刻進他心頭的絕色,是不是那雙對他脈脈含情的水眸?他心悸一如二十歲那年看到一身白衣的她,他急切的想尋回那六年前就被刻進他心底的女子。

琴音嘎然而止,而他急切的腳步也頓了下來。她,一年前就被他選擇摔落崖底屍骨全無。她,從沒在他麵前撫琴,隻用那薄薄的葉為他吹出憂傷。而他,從來不知道她會不會撫琴,不知她到底是生是死。他,害怕起來,全身一陣冰涼。那是懼怕失去的冰冷。

最後,他放棄那份探尋,將自己的身體交給茫茫草原,在青草氣息中靜靜躺了一夜。

女子望著眼前傷痕累累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用虛弱的氣息向她哀求著,“求你救我,我還得保著我條命養活我的老婆和孩子。清格勒,請你……”接著捂著胸口痛苦痙攣起來,旁邊,他的結發妻和孩兒哭了一地。

黑衣女子連忙給他喂了一粒藥丸,讓他停止痙攣,而後端來清水取來藥膏為他清洗身上被硫磺腐蝕的傷口。她明白這個男人已經沒有救了,但是她必須盡她所有的力量去救他。他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們原本都有著自給自足的自在生活和幸福的家園。可是自從一年前九王爺的到來,青海這塊聖地便染上了哀苦。這裏所有的男人都被拉去淘鹽巴,采礦煉金,煉製硫磺製造火藥,或是被充了軍,從此再無音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