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徐來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現在趕著一輛馬車,亡命之徒一樣的狂奔在官道上。
又給馬加了一鞭子,他還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車廂,問了句:“醒了?”
淡淡的應著輕咳了一聲,車廂裏的蕭煥狐裘半掩散著頭發,微眯著眼撐住頭,半靠在車裏的小幾上,膝蓋上還放著一個紫金的小手爐。
暗暗哀歎自己什麼時候淪落成了車夫兼保鏢,徐來還是很老媽子的又說了句:“前麵有個驛站,我們今晚就住宿在那裏。”
點點頭,吃了藥後睡了一下午,蕭煥原本因為睡意朦朧而顯得有些淡漠的臉上,才總算掛上了平日的那種溫和笑意,看著徐來:“徐兄你也累了吧,要不然換我趕會兒車?”
他不說倒還罷了,一說徐來的頸肩腰腿全都酸疼了起來,咬了咬牙,嘴上還硬撐著:“得了,你別再給我發病嚇人就行了!”
笑了笑,蕭煥也並沒有堅持,隻是拿掉膝上的手爐,移到鄰近車門的地方閑適坐下,看著車外的風景,笑笑說:“好天氣啊。”
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秋風和爽的原野,遠山近樹,天際的落日旁數朵通紅的火燒雲,一身疲累的徐來也忍不住跟著感歎:“真是好天氣。”
這距離他們匆匆逃離武昌城,已經過去幾天了。
當日鍾豐琰被發現自刎後,十二連環塢立刻就將矛頭對準了剛去拜訪過鍾豐琰的蕭雲從,一時間群情激奮,指責是蕭雲從逼死了自己幫主,氣勢洶洶的馬上就要拿人問罪。
徐來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此地不宜久留!二話不說跑到馬市上買了兩匹快馬,馬匹到手後考慮片刻,又折回去把馬換成了一輛馬車。
等他慌慌張張的趕著馬車回到客棧,想趕緊離開十二連環塢勢力盤踞的武昌城時,蕭煥正吃了隨身帶的藥丸睡得昏沉。被徐來半抱著的塞上馬車,他居然還清醒過來一瞬,對徐來說了句:“麻煩你了,徐兄。”
當初徐來還詫異他客氣幹什麼,後來幾天下來,總算才明白那句“麻煩了”的意思。
此後一路,不管是趕路打尖,還是抵禦追敵,蕭煥一概不管不問。任憑十二連環塢高手在馬車外和徐來打得昏天暗地,蕭煥也隻四平八穩的在馬車裏,連車簾子都不掀一下。
有次徐來幾乎是拚了老命,才把那幾個難纏的高手製服,氣喘籲籲的回過頭來,卻看到蕭煥負了手站在馬車下,向他微微笑了笑,一派悠閑:“徐兄,方才那個人出驚雷掌的時候,如果你用一招疏影橫斜,早就贏他了。”
氣得徐來當場就打了個跌。
幸虧的是,這幾天來的敵人都是十二連環塢派出的追兵,至於原來追殺他們的勢力,已經不見了蹤影。
雖然鍾豐琰已死,證人已經沒有,但是這種案子放在朝堂上,重要的不是李閣老是不是被人害死,而是如果當今的首輔一旦被人懷疑上涉嫌殺害前首輔,隻怕就會不能自立。況且當真要調查出當年真相,提供確鑿證據,對禦前侍衛的密探來說,並非不可能。所以鍾豐琰能不能作證,對局麵影響不大。
現在看來,學士府那邊的行動是被鉗製了吧。
略微轉頭,看了一眼倚在車廂一側微眯著雙眼,臉色依舊顯得有些蒼白的蕭煥,徐來隨口說閑話:“幸虧那幾個唐門後人沒有拿出什麼殺手鐧來,我最怕這些毒啊藥啊之類的玩意兒,說不準還真對付不過去。”
“那幾個人原本應該就不是用毒高手,”接過話來說了,蕭煥像是想到了什麼,輕歎了口氣,“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徐來聽了,也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與他們敵對的那幾個唐門中人,明顯也是聽命於學士府的爪牙。投身在滅門仇人座下,一定是當初滅門之時,貪生怕死,投靠敵人的唐門弟子。唐門中稍有地位的,都是些剛烈狠辣的角色,怎麼回甘心如此?那幾個人,應該隻是旁係中一些不起眼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