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路,跟一路,這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把杏和堂門前堵了個水泄不通。
蘇芪,哦,不,現在叫李石頭的夥計把杏和堂的聯排木門打開時,看到烏泱泱的人驚得撞了門板。
可是當他看到周冰的時候,手裏的木門板咣當掉地,砸了他的腳麵,驚掉了他的下巴。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蘇仁行從裏間走出來,一看這陣勢,心裏難免咯噔一下。
兢兢業業地治好一千個病人,才能積累起好名聲;之後再如覆薄冰地行醫,才能保住好名聲;一代又一代,杏和堂已經傳了五代。
這背後的艱辛和付出不足為外人道。
可是,要砸了“杏和堂”的招牌卻很容易,比如有個蘇芪這樣的徒弟,或者就在今天。蘇仁行望著改回原名的李石頭,隻能無奈地搖頭。
也許,“杏和堂”就毀在今天了。
蘇仁行作了最壞的打算,像平常一樣迎上前去:“周小姐,今兒一早來,有什麼事嗎?”
這一問,問到了吃瓜群眾的心裏。
有什麼事?
當然是砸“杏和堂”的招牌啊!
也有人不這麼想,說了句公道話:“蘇大夫平時待人如何,大家心裏都明鏡似的,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再說了,惹到周家的蘇小大夫。周家不能這麼做吧?”
“不管是哪個大夫,都是這杏和堂的!蘇仁行識人不明,收了這麼個徒弟賴誰?”
“瞧瞧你們這些人,江州城的名醫隻有蘇大夫一個,收取公道,還常常施診施藥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一個個都忘得一幹二淨。都是些什麼東西?!”
“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病?真把蘇大夫趕走了,我們以後找誰去?”
議論聲不大,卻都能聽得清楚。
蘇仁行笑了笑:“周小姐,此前是我教徒無方,有什麼過失都由杏和堂擔當。周家有什麼要求,盡管開口就是。”
周冰和奶娘隻覺得這些人怎麼這麼閑得慌?她倆還沒開口呢,竟然就有人說她們是來砸場子的!
周冰這幾日跟著周夫人處理家事,非常用心,明白了許多。如果今天她不給個明話,隻怕杏和堂就被毀了。
“周小姐,蘇大夫是好大夫,您高抬貴手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傴僂著身體,拄著拐杖,搖搖晃晃地站不住。
“是啊,周小姐,蘇大夫是個好人啊。”
“對啊,周小姐,江州城不能沒有杏和堂啊……”
患難見真情,此時就是最好的表現。
周冰淺淺笑,擲地有聲:“蘇大夫,我娘親說了,蘇大夫醫者仁心、藥材公道,周家以後還要頗多煩擾。今兒個,我是來請冬令進補的膏方。”
一片寂靜。
李石頭不留神絆在了門檻上,摔了一個狗吃屎,在眾目睽睽之下,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哄笑聲,鼓掌聲,喝斥著散了散了的聲音。
江州城這幾日眾人期盼的一出打臉大戲,沒想到以這種“和為貴”的方式落幕。
眾人散去,誰也沒注意,蘇仁行長舒了一口氣。
走一路,跟一路,這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把杏和堂門前堵了個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