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閑適,絲毫不受幹擾的模樣,心裏幽幽地歎了口氣,把自己往樹縫裏藏了藏。

等會萬一下起雨來,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停的。

沒過多久,果然見搖歡從山洞裏衝出來,她把那盆蘭草往帝君麵前的棋盤上重重一擱,扭頭哼了一聲:“不養了。”

帝君指尖還夾著一枚白子,白玉做的棋子在陽光下剔透得像是一縷光,在他指尖熠熠生輝。他原本要落子的地方已經被搖歡用這盆蘭草擋得嚴嚴實實,他眉目微斂,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把玩著指尖的棋子,慢條斯理地“喔”了一聲。

那上揚的語調,壓得搖歡小心肝抖了抖抖,尾巴尖驀然一緊。

她扭回頭,氣呼呼地瞪著他:“我要出去玩。”

她要去山林裏抓野鳥掏鳥蛋,要從山坡往下滾玩滑梯,還要去抓蠍子精,再拔一次他的尾針,讓他以後看見自己就繞著走,再也不敢告狀!

“你幾歲了?”帝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語氣冷淡。

搖歡沒有察覺他突然冷淡下來的語氣,她被帝君的這個問題吸引了。她眨了眨眼,掰著自己的爪子數了數。可剛數到十就數不下去了……

她呆愣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有些疑惑:“十歲?”

“噗——”一聲嗤笑。

搖歡立刻低頭看去。

樹底下竭力隱藏自己蹤跡的霧鏡一個沒忍住,暴露了……她這會依舊控製不住,笑得一抖一抖的。整塊黑灰色的石頭都快掉石頭渣了……

搖歡撅嘴,不高興。

帝君也難得有了絲笑意,隻那笑意剛漫上唇角,就被他不動聲色地斂壓下去。他沉了臉,側目看了眼身前還年幼的小龍,聲音越發的低沉:“不知好歹。”

搖歡再聽不懂也知道這是被帝君斥責了,她本就在山洞待得要發黴了,她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能老老實實看著這株蘭草五天已經極為不容易了。結果這會又是被嘲笑又是被斥責的,頓時漲紅了一張臉。

她豎起龍鱗,尾巴重重地在地麵上擊出了一個土坑,力道太重,尾巴尖閃了下痛得搖歡眼淚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可到嘴邊的哭聲被她咽下去,她挺起胸,大吼了一聲:“我要離家出走!我不住在這個山頭了,我把它讓!給!你!”

那聲龍嘯聲震山野,龍族的威壓鋪天蓋地地散去,驚得山林裏飛鳥撲棱了一地。

霧鏡看著搖歡怒氣衝衝的身影,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是塊石頭,思想簡單,也沒有那麼多腸子,當時想笑便笑了,沒想到搖歡會這麼在意。

霧鏡從樹縫裏挪出來,憂心忡忡:“帝君,搖歡……”

帝君隻是把那盆蘭草挪到棋盤的一邊,他指尖那顆白子落在棋盤的線格上,清脆悅耳。被搖歡震落的樹葉飄飄蕩蕩地落下來,帝君曲指拂開,低低地說了聲:“不礙事。”

這座山有封印她的結界,她想離開,還真沒有那麼容易。

霧鏡卻不能因為帝君這一句“不礙事”放下心來,她憂慮得整塊石身都要長毛了:“小妖知道帝君罰搖歡這幾日照看蘭草不許出門,是有凶獸要蘇醒。搖歡素來沒有見識,她不知凶險……”

後麵的話霧鏡沒再說下去。

帝君那微冷的一瞥,讓她把所有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裏,再不敢出聲。

隻要是關於搖歡的,這位帝君一向獨/裁。

——

搖歡離家出走了。

她氣哼哼地走了幾裏地後發現……她對這片山頭太熟悉了,她不知道在這裏生活了多久,這會想離家出走都找不到一條陌生的路。

以前的以前,她還不認識霧鏡,山裏的妖精都不願意和她交朋友。她的出現,和這座山格格不入。沒有人會告訴她時間流逝,也沒有人告訴她每一天該怎麼樣生活。久而久之,她就越變越壞,看見小妖精都要捉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