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似乎覺得,這兩個人的豐功偉績將會流傳到苦役犯的子孫後代,比監獄的壽命還會更長久。
“他們真老練!”一些人說。
“瞧,都以為從我們這兒跑不出去。現在不是有人逃跑了嗎!……”另一些人補充道。
“不錯,是跑啦!”第三個人一邊說,一邊帶著權威的神氣回頭看看周圍的人,“可是跑的是誰呀?象你這樣的人敢跑嗎!”
若是在別的時候,對一個囚犯講這種話,那個囚犯會立刻回敬幾句,以維護自己的麵子的。可是現在卻謙恭地默不作聲。“的確,我們可不是庫利科夫和A那樣的人;光說不行,先得做出個樣子給別人看看……”
“弟兄們,說真格的,我們幹嗎老待在這兒呢?”第四個人打破了沉默,他手托著腮,,謙恭地坐在廚房的窗台上,他的話聲雖然很低,而且拖著長音,但內心裏卻顯得十分得意。“我們幹嗎老待在這裏?活著不象一個人,死了不象一個鬼。唉-唉!’’
“這種事可不象從腳上往下脫鞋那麼容易。老唉聲歎氣有什麼用!”
“瞧人家庫利科夫……”一個火暴性子的年輕小夥子插嘴道。
“庫利科夫!”另一個人立即接過去說,同時輕蔑地瞥了那個年輕小夥子一眼。“庫利科夫!……”
那意~
“看來,你沒聽懂我的話,是嗎?”
“是的,是的,雅可西!”
“去你的雅可西吧!”
斯庫拉托夫用手指在他帽子上撣了一下,順手把帽子往下一拉,蒙住眼睛,便高高興興地走出廚房,弄得馬麥特卡困惑不解。
整整一個星期,我們監獄都處於嚴格的戒備狀態,對附近地區進行了緊張的搜捕。不知通過什麼途徑,囚犯們立即就得知了有關獄方在外麵所采取的措施的準確消息。頭幾天的消息對逃亡犯是有利的:無影無蹤,如同石沉大海。囚犯們都非常高興。對逃亡者命運的一切擔憂和不安都消失了。“他們什麼也找不到的,一個人也抓不住!”——囚犯們都得意洋洋地說。
“不會有什麼事;已經是出了膛的子彈,追不上啦!”
“再見吧,別怕,我一會兒就回來!”
“大家都說,附近地區的農民都被動員了起來進行搜查,凡是可疑的地方、森林、峽穀,都派人守衛著。”
“那也沒有用,”囚犯們嘲笑著說,“他們準是遇到了什麼人,把他們藏起來了。”
“那還用說!”另一些人說道,“我們的人可不是糊塗蟲;他們事先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人們還進一步進行各種各樣的猜測。有人說,逃亡者也許一直還在城郊某個地方待著,藏在某個人家的地窖裏,等“警報”解除和頭發長長,過個一年半載再從那裏動身……
總之,大家都處在一種浪漫主義的精神狀態中。可是,逃跑後的第八天,忽然傳說已發現了線索。不用說,這些謠傳立刻遭到囚犯們的蔑視和駁斥。可是這些傳聞當天晚上就被證實了。囚犯們焦慮不安起來。第二天全城的人都在說,逃犯已被捉住,正在往回押送。到了下午,人們說得更加詳細了:他們是在七十俄裏遠的一個鄉村裏被捉住的。最後,得到了準確的消息。值勤班長從少校那兒回來,明確地宣布:天黑以前就將把潛逃犯押回監獄,直接關進禁閉室。不能再有任何懷疑了。這一消息對囚犯們產生的影響是難以描述的。他們一開始似乎都很氣憤,接著又灰心喪氣起來。後來,有人企圖加以冷嘲熱諷。人們開始嘲笑,不過他們嘲笑的不是捕人者,而是被捕者,一開始說風涼話的隻是少數人,後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說起來了。隻有那些嚴肅、堅定、有獨立見解、且又未被這種冷嘲熱諷弄糊塗的人,才沒有參與嘲笑。他們鄙夷地瞧著那些輕浮的人,自己卻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