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還沒吃早飯吧,這是我從食堂給您帶的。”說著奉上一袋牛奶和六個煎餃,溫冉肚子頓時咕咕叫。抬頭看了樊映澤一臉,隻見這孩子正呲著一口白牙笑得傻兮兮的。
接過煎餃,溫冉剛想拍拍樊映澤的肩膀表示感謝時,就看到他身後穿著一身運動裝的小學妹。小學妹有些不甘卻又不敢說出口的表情讓溫冉有些哭笑不得,隨後收回手,在空中振臂一呼:“快上車,出發了!”
溫冉坐在最後一排留給她的位子,吃了早飯沒多久就開始昏昏欲睡了。快到目的地的時候被同學們嘹亮的歌聲給吵醒了,她眯起眼,看著前排幾個搶著唱歌的同學,會心地笑了笑。
到底還是年輕啊,她像這麼大的時候在做什麼?剛讀大一,懵懵懂懂的隻知道埋頭學習,那一整年留在記憶裏的,便是自習室的一盞燈和頭頂呼呼轉著的電扇。
視線一轉,溫冉看見坐在她斜前方的樊映澤,男孩兒依舊是一身白T和牛仔褲,簡單隨意,而那股幹淨的感覺確實擋也擋不住。想了想,不禁想笑,是啊,換做自己在那個時候,也會喜歡上一個這樣的男孩兒吧。
今天來爬山的人不少,跟來時一樣,溫冉站在車門前,把買好的門票一一發給同學們,揮一揮手裏的小旗,剛想喊一聲出發,視線掃過某處的時候,硬生生地定格了。
她瞪大了雙眸,生怕自己看錯!
那輛灰色的車子,即使隻坐過一次她也記得很清楚,更何況,前麵還站了一個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錯認的人。隻見那人穿著一身休閑的運動裝,雙手插在口袋裏,一雙黑色的眸子,正笑意盎然地看著他們。
她訥訥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向他們走來,步子邁得很沉穩,也很從容。他也帶過大一的基礎專業課,這一幫孩子們也都認識他,看見他時有掩不住的驚訝和喜悅,尤其是女孩子。溫冉歎一口氣,這人,還真是說不上來的感覺啊。循著葉以禎看著她的視線,溫冉低低喊了一聲:“葉老師。”
葉以禎點點頭,隨即又看向那群咋咋呼呼的孩子,笑問道:“同學們,介不介意多一個人?”
還,還用問麼?溫冉憋氣地看著這一群瞬間倒戈的孩子們。
溫冉背著包,慢慢地跟在隊伍的後麵向前走著。沒走多遠她就累得不行了,而葉某人,卻始終一副輕鬆神氣的模樣,爬山的時候還可以跟這個說幾句,那個聊幾分,好不愜意。看得她直想吐血。
樊映澤樊班長一直跟在她身後,看她喘氣如牛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老師,不然我給您拿包吧?”
溫冉拽了拽包帶,發狠道:“不用。”今天她拚死也要自己爬上山頂,剛這麼想著,老天就像跟她開玩笑似地,讓她不小心跌了一下,膝蓋碰在石階上,疼得差點兒原地跺腳。
身後的樊映澤驚呼一聲,還來不及上前一雙有力的臂膀就把她扶了起來,“小心點兒。”
低低的男聲,溫暖的觸覺。溫冉愣了一愣,直到看清麵前男人含笑的樣子,才回過神來,收回胳膊揉了揉膝蓋,又繼續往前走。身邊的男人一直保持著張弛有度的步子,也沒落她多遠,隻是兩人都落在了隊伍的最後而已。
“葉老師?”
“嗯。”他閑閑的應了一聲。
“您怎麼來了呢?”
您。這個稱呼讓葉以禎的眸子閃了幾閃,笑著說:“唔,前幾天有個學生提醒我,說我還是一個年輕人。我一時頓悟,就做點年輕人該做的事情,運動運動。”
溫冉:“……”
“說起來老師還要感謝你,這是近四年來,老師活動量最大的一次戶外運動。”他狀似誠懇地說道。
“哦?”溫冉有些不信,“怎麼說?”
葉以禎淺笑著替她解疑:“大學的時候喜歡戶外活動,隻是後來發生了一次事故,從那以後我就隻去健身房運動了。”
她眨眨眼,表示很好奇,於是葉老師就開始講故事。
“大學的時候遊曆歐洲,而後轉道去了俄羅斯。在西西伯利亞平原上有一片廣袤的森林,有一天我的同伴突發奇想想去探險,於是我們就出發了。”說著他看她一眼,黑色的眸子很亮很亮。“我們翻了中國的老黃曆定了一個吉祥日子,結果到的時候才發現,那裏已經連著下了一星期的大雪了。”
溫冉撲哧一笑:“那你們就知難而退了麼?”
“沒有。”他說道,“我們隻用了一分鍾,就決定繼續往前走。後來發現,這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溫冉忍住強烈的笑意,繼續聽他說:“走了不到一個小時,我的同伴提議打道回府,等我們往回走的時候,忽然發現回不去了。”
她挑眉,看著他,隻聽他輕而淺的聲音響在耳畔“因為大雪將我們的腳印覆蓋住了。我們回頭一看哪裏都是出口,於是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那怎麼辦?”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兒焦急,這說明他的故事還算引人入勝,他笑了笑,說:“那時候我們也很著急,隻是很努力控製自己不要比對方還要慌張。離我們不到五米的地方有一個草垛,我跟同伴為了禦寒躲進了那裏麵。”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便看見女孩兒又焦急的問:“然後呢?”
“然後?”漂亮的眼睛裏有亮光在閃爍:“然後,我睡著了。”
什麼?溫冉愣在那裏,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隻見葉以禎笑了笑,說:“不騙你,那時候我睡著了,醒來之後,就聞到了牛奶香。一個女人扶著我的頭,正在喂我喝牛奶。”
“中間你都不記得了?”溫冉不相信地問道。
葉以禎搖搖頭:“不記得了。”
他隻記得那個俄羅斯女人對他說,他們躲藏的那個草垛是他們用來喂馬的草料,本來是準備三天後去拉的,可是眼看著雪要下大,便提前動身了。那一次他們把草料拉光了,至少有半年不會再進入這個森林。饒是他這個無信仰的人也覺得自己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