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爺的兒子立即反駁道:“怎麼可能!我爹怎麼會用女人用的胭脂!”
刺老頭聽到這句話,如同當頭棒喝,扭頭往外走。
“你又要幹什麼?”舅爺的兒子喊道。
“找你爹問問去。”刺老頭說道。
一個人嘀咕道:“吃飯的時候還聽說他老人家金屋藏嬌,我開始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
一行人又來到舅爺的床邊。
舅爺看了一眼眾人,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這事是藏不住的。你們都看見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了。”他的目光在人群裏找到刺老頭,緩緩道:“我之前不讓你們拆老宅子,是因為裏麵還住了別的人。”
“別的人?”舅爺的兒子單膝跪在床邊,抓住舅爺的手。
“是啊。”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舅爺的兒子不解。
舅爺輕輕一笑,將來龍去脈一一講來。
時間退回到刺老頭跟他鬧翻的那一年。在妹夫馬嶽雲帶著道士們在水邊放了紙船之後,他還是很不安心,要說為什麼不安心,他也說不上來。七天後的一個晚上,他在半夜被敲門聲吵醒。
他起床打開門一看,立刻驚呆了。
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溺水而亡的那個兒子。
“爹,謝謝你把我從水裏救起來。今天是七煞,我回來看看你。”臉色蒼白,眉掛露水的兒子對他說道。他身上濕淋淋的,好像是剛從水裏爬出來。門檻被從他身上滴下的水淋濕了。
那一瞬間,他沒有害怕,而是激動萬分。他忙將兒子拉進來,將大門關上,然後抱著兒子壓抑地哭起來:“兒啊……當初是爹沒看好你啊……讓你受苦了……”
月光從“回”字中央照進屋裏,落在天井的水裏,泛著幽幽的光芒。
“爹當初要是守在你身邊,你就不會溺水了。是做爹的不負責,是爹的錯哇……”他的淚如同決堤的水。幾年前,恰逢大旱,他跟兒子去水庫放水,兒子下水去挖水道,他在岸上看著。兒子一個猛子紮下水,挖一點兒泥土,然後浮出水麵換一下氣,如此反複。這時一個牌友喊他去打骨牌。他沒告訴兒子就走了。後來村裏人去牌桌找到他,告訴了他這個五雷轟頂的噩耗。
“爹,這不怪你。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兒子兩隻濕漉漉的手扶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寒氣滲過了衣服。
他哭得更加傷心,說道:“兒啊,從此陰陽兩隔,你來了我也看不了多久啊!”
兒子說道:“不要哭了,我這次不走不就行了?”
“你說什麼傻話!不走能行嗎?我對你心有愧疚,你為什麼不責怪我啊!我的乖孩子!”他搖晃著兒子冷冰冰的身體。
“隻要你不告訴別人,就連我弟弟你也別告訴,我就能待下來。”兒子顯得比較冷靜。
這時,外麵傳來一聲貓叫:“喵——”
兒子打了一個哆嗦,慌忙跑進生前居住的房間躲起來。
“你怕貓?”他看著驚慌失措的兒子,問道。
兒子聽了聽外麵的動靜,見貓沒有再叫,這才稍稍安定,從床底下爬出來,尷尬地解釋道:“我不是怕它,我是以為別人要進來呢。”
他上上下下重新將兒子打量一番,眉頭皺起。
兒子拉住他的袖子,說道:“還要麻煩你一件事,你去一下我們家茶樹林,那裏有一個我的朋友,她不敢過河,你去幫幫她吧。在你沒送紙船來之前,是她陪著我的。”
舅爺確實有一片茶樹林,離老宅子有三四裏路,每年的茶油就靠那裏產的茶籽榨出來的。茶樹林傍著一條不寬不窄不深不淺的小河。去的路上要先渡過那條河。按照兒子的說法,他的朋友應該是在河的那邊,要渡過河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