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老一愣,道:“興許是沙漠裏迷了路,誤闖進來的。”

華卿搖了搖頭道:“錯了,小童說,王初七自己說他是被綁進來的。”

喜老悠悠道:“不論他是怎麼進來的,進了居仙鎮,便莫要再想著出去了。”

華卿沉默了許久,緩緩道:“喜爺爺,那孩子是棵好苗子。”

喜老一怔道:“什麼意思?”

華卿道:“這世上有我這樣的廢材,便有初七那樣的天才,他的任督二脈天生便是通的。隻是不知道為何沒人發現,竟淪落到此。”

喜老的眼睛已泛出了精光,聲音竟有些顫唞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華卿眼睛眨了眨道:“華卿什麼時候騙過您老人家?我的把脈工夫你還不知道嗎?我隻是想啊,我這廢材都能被您教成個高手,更不要說初七了……”

喜老樂嗬嗬的摸了摸胡子,嗔怪的看了一眼華卿道:“我還不知道你!你是心疼那孩子不是?心裏想著他若是能習一身武功,也不至於被人欺負了去。”

華卿訕訕的瞧著喜老,喜老故意晃了晃腦袋道:“可別怪爺爺沒有提醒你,那孩子縱然是個天才,此刻卻也已有十五六歲了,早已過了最佳的習武年齡,他若是不下一番工夫,至多也隻能強健強健身體罷了……”

華卿期待的臉終是露出了微笑,那喜老卻跳起來在他的頭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道:“死小子,三十多歲的人了還算計我老頭子哦!”

華卿不避不閃,竟然也笑著任由喜老一巴掌拍了下去。

王初七在居仙鎮無親無故,華卿這番話已是替王初七找了一個靠山。

而王初七此刻便扶著門框看著這溫馨的一幕,那喜老似早已發現了王初七,拍完華卿便回頭衝他道:“我剛剛說的,你可聽清楚了?”

王初七點了點頭,便要跪下來拜師。

那喜老卻擺了擺手道:“免了免了,我隻指點你習武,並無心收徒。若是老頭子早幾年遇見你小子,興許還會勉強收了你。”

說著,那喜老又衝華卿道:“這孩子醒了,你還不快去!”

華卿尷尬的看了一眼初七道:“你莫要在意,喜爺爺從來不收徒弟,我也不是他徒弟……哎哎……”

華卿在這囉嗦了幾句,那喜老已吹著胡子擰起了他的耳朵,道:“還不去!”

華卿三步一回頭的去提熱水,王初七卻終是眼睛亮亮的笑了笑。

雲破月來的風華莫過如此,春風駘蕩楊柳岸的美好也莫過如此。喜老撚著胡須瞧著王初七的眼神也深了些。

待華卿將洗澡水給他兌好,又掩上房門出去。

王初七方才解開身上那件薄薄的外裳,他已凍得發抖,但是從始至終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那枚暖玉他隨身配了數十年,無論春夏,早已有了感情。王初七伸手撫著胸口暖玉垂下的那個位置——空的。

半晌,才悠悠的歎了一聲。

那暖玉也不知能不能拿的回來了,他想著,心中愈發急迫。若是被山左司徒窺破了暖玉中的秘密,王初七簡直就不敢想象這種可能。

他臉色本就不好看,心中藏著事,臉色便更加蒼白。

晚飯時候,華卿摸了摸他冰冷的手猶豫的看了他一眼道:“初七,你怎麼了?”

王初七脫口而出道:“我的玉丟了。”

玉?華卿的臉色一僵,接著便是一紅。顯然他想的玉和王初七想的玉並不是一個概念,但是王初七見華卿的反應,瞬間便明白他在想些什麼,臉色一白,白的近乎泛青,他咬著牙道:“是我配在胸口的暖玉,那是小時候母親花費重金替我尋來的,可惜卻被我弄丟了。”

他的一番解釋,讓華卿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幸是喜老此時並不在。若是在,華卿深知他恐怕更加沒得下台。

王初七已不再說話,默默的喝著那碗為他特別準備的粥,華卿也低著頭幾乎要把臉埋進碗裏。

這樣過了半晌,王初七輕輕擱下勺子,道:“我吃好了。”

華卿一愣也放下早已空了的碗道:“我也已吃好了,我送你去休息吧。”

王初七站起來的身體僵了僵,他淡淡道:“謝謝你的好意,已經麻煩你太多了,這段路我可以自己一個人走。”

不僅是這段路,以後還要很長很長的路他需要一個人走。

王初七已轉過身緩緩的向那處燈火搖曳的屋子走去,華卿仍然是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瞧著,他臉上的尷尬、訕色已全然不見,有些呆的雙眼也不複那憨實的笑意。

他站在那裏,仿佛他便是天地。

英俊的五官在夜色裏更顯深刻,眼神深邃,身材頎長,一身風華隻因這氣息的改變便完完全全的顯露出來。他瞧著王初七的背影,抿起的嘴角緩緩的溢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有趣、真是有趣……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直到王初七屋裏的燭火熄滅,他方將視線移向了夜空。天空的焰火絢爛,隻是卻不知有多少人明白焰火一瞬,便燃盡了一生。他們隻瞧著它的美麗,卻無人分擔它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