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他心中十分明白,那夜,沈大哥沒有醉。沈浪、熊貓兒、金無望……他們俱都是千杯不醉的人物。所以,他心中也知道,沈浪那晚所行,並非酒後亂了神思,而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這對懷春的少女來說,當真是世上最美麗不過的詞。但對王初七來說,卻是再讓他無措不安的詞。
沈浪停立了一會兒,又輕聲道:“我隻是路過這裏,便想進來瞧瞧你。”但是這話不僅沒有解釋出些什麼,相反的,讓王初七更加無措不安,心裏甚至泛起了酸楚的感覺。
王初七低低的應了一聲,沈浪方才道:“今日,興許是你最後一次喚我沈大哥了。”
王初七一驚,猛地抬起了頭,眼前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門敞開著,回雁婷婷的立在門口,單薄的身子映著身後院子裏的白雪,美的像株雪蓮花。她的長發溫柔的垂在胸`前,兩隻手優雅的交疊在一起,柔柔的道:“公子,沈相公已經走了。”
王初七瞧著回雁半晌,回雁方才咬了咬唇,又道:“我知道這話說出來,公子大約也是不太信的,但是公子以後確實不可再喚沈相公,大哥了……”
王初七站在屋裏的身體無聲的輕晃了晃,臉上流露出苦澀道:“母親許諾要嫁沈浪,沈浪欣然同意了,是嗎?”
說不可再喚沈浪沈大哥,他便即刻改了口。
回雁驚愕的看著王初七,這事是今日管家才知會她們幾個大丫鬟的,她還未曾提起,公子便已知道了。但她隨即便心中暗罵自己的愚笨,公子自然是早已什麼都知道了。
王初七顧自沉默,便是連眼睛都茫茫然不知瞧著哪裏,回雁側目瞧了一眼靜立在廊下的沈浪,忽然心裏便湧出了一股不可遏止的悲意。她甚至還不明白,那股悲意的來由,便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淚。
難怪那晚在王府裏,沈浪道要公子做他義弟,公子半是驚愕半是猶疑。
原來公子早已知道會有這一日,這其中的關係會錯綜複雜到他根本無法接受。
外麵的白雪依然飄落,柏樹已被厚重的雪包成了一個胖娃娃。
回雁瞧著飛掠出去的人影,輕歎一聲緩步進了屋。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哭粗來了——
——快鮮花獎賞啊啊啊——
正文 54山有木兮木有枝(1)
第二日,雪已停了。
漫天漫地的白色,瞧著刺眼的很。
王初七眯了眯眼去瞧著院子裏猶自嬌豔的玫瑰,上麵的雪被婢女們小心的掃落了,但是那些花蕊裏殘留的像是晶片般的雪粒卻在陽光下璀璨的閃耀著。
院子裏有兩個女孩子,兩個如同約好般的穿著白衣,像是雪地裏美麗的精靈。兩人湊在一起不知說了什麼,白飛飛抿著唇笑的羞澀矜持,朱七七眼睛明亮笑的活潑大方。王初七輕笑搖頭,他從來不知道這兩人竟能湊到一起。
閣樓裏的王夫人見此道:“初七,瞧見什麼讓你笑的這般開心?”
王初七怔了怔,在回雁擔憂的眼神裏回頭瞧著他的母親,以及同坐在上首的沈浪。他是沈浪,卻已不是牽著他的手走在雪地裏的沈浪,他已許諾要娶他的母親。
他該喚他叔叔,雖然知道這事最後不能成,但是他的心裏還是莫名的酸澀。
他何時變得這般小心眼?竟希望這所有人心裏眼裏都隻有他一人……
王初七苦笑著低下了頭,拘謹的像是個孩子。
染香掩著嘴咯咯一笑道:“夫人,二公子他是個害羞的,剛剛明明直著眼愣愣的瞧白飛飛小姐,夫人一問,公子便羞得說不出話來了。”
王夫人一雙眼睛明如秋水,但是王初七卻能感覺到那溫柔嫵媚下的銳利,隻聽王夫人柔聲道:“母親今日喚你來,便是要你來見見你這位叔叔的。”她說著話,眼睛卻盈盈的瞧著沈浪,沈浪竟也微笑與她相視。
鼓足了勇氣抬起頭的王初七,見此,心裏繃緊的玄仿佛刹那便崩裂開來。
他瞧不出母親是真心還是假意,他也瞧不出沈浪是真心還是假意。
回到王府之後,他才明白這世上根本沒有人能看透所有的事,若是每件事都理得清,為何還要佛來普渡眾生?他隻瞧明白了幾件事,瞧不懂理不清的事情卻越來越多。
王初七不說話,王夫人也不惱,視線依舊不離沈浪,柔柔道:“既已瞧過了你沈叔叔,初七若是想要去做什麼事,此刻便可回去了。”
王初七抬眼緩緩道:“母親,我能去玫瑰園嗎?”
玫瑰園,顧名思義便是種滿玫瑰的園子。
那是王夫人閣樓後麵的花園,所種的異種玫瑰數量繁多堪比暖玉山莊。隻是王初七要去瞧的不是玫瑰園裏的白飛飛也不是那些紅得刺眼的玫瑰,而是玫瑰園近旁的神殿。
沈浪在旁,王夫人隻微微輕笑,便應了,還告誡他莫要貪玩,注意身體才是。
這不是王初七第一回來這個玫瑰園,他知道,隻因他的記憶裏總有一片花紅似火的地方,今日瞧見那玫瑰園,他便怔怔的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