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頹然地垂下頭,淚如雨下。

一枚棋子埋得太深,棄得太久了,久到早已忘掉最初的身份。他如果夠狠,有很多可以下手的機會,都被一一錯過了。末了,知道是逃不脫悲哀的宿命,背叛了,卻不徹底。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出來呢,也許……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洛梨兒也跟著哭了。

“我原本以為,這次可以……可以……”

是啊,他原本以為他早就被遺忘了,結果沒有。他又以為可以巧妙地糊弄過去,戰戰兢兢地掩藏著令人羞恥的身份,可惜,失去利用價值的棄子,最後的結局逃不毀滅。

他活下來了,可他的親人……

他是罪人,對主不忠,對親不孝,死不足惜!可就這麼卑賤地死去,有何顏麵去見黃土之下的父親?陳氏王族的尊嚴何在!

洛梨兒默然,說不出一句責備或安慰的話,此時任何言語都蒼白無力。

此時,韓君夜走俯下`身子攬住了她的肩,輕聲歎道:“我們回去吧!”

“可是,大魔王他……”

薑陽大概是想到了會有今日之事,所以才忍不住像個情竇初開的莽撞的少年一般向雪姬表達愛意吧?他是怕,錯過了,一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多麼好的一對兒,太可惜了!

“雪姬,事情處理完就回來。”韓君夜平靜地丟下一句話,強拉著洛梨兒走了。

之後,胡子軻與牧野等人丟下或長或短的幾句歎息,也跟著離開了。

營地搬了到了一處山穀,這一番折騰之後,眾人皆疲憊之極。

回帳後,韓君夜直接褪去衣衫躺到了塌上,胡子軻查看了傷口,林驚弦用熱水細心擦拭,磨磨嘰嘰地跟在後麵的洛梨兒見此情景,臉倏地紅了,扭頭想走。

“回來!”閉目養神的男人忽地喊了一句。

“我……我去換件衣裳!”洛梨兒苦著臉,停住了腳步。這男人當真……不要臉啊,都差不多脫光了,留她下來幹嘛?

“傷處輕微撕裂。”胡子軻熟練地纏好繃帶,打了結,特意用了力,沉聲道,“這次傷得不輕,傷筋動骨一百天自不用我多說,梨兒你要看緊點,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早就懷疑,薑陽就是那個暗藏的內賊。要不是這混蛋,暗中使陰招,上回王上與怪人嘲風決鬥之時,他無論如何也要攔下。可韓君夜偏偏不聽,非要冒如此大的風險逼他現出原形,多此一舉!

韓君夜吃痛地悶哼一聲,曉得這位多年的摯友在趁機發泄不滿,說起來確實有些懸,不過,若是不這麼做,他難以下得了狠心!

“子軻,你去處理一下……薑陽,和東齊那個人。”

“王上,薑陽自己已存了必死之心,就算雪姬心軟放過他,可留下終究是禍患,不如,就順了他的意好了!”

“他是該死,卻不該死得如此窩囊。你先去吧,有事天亮再說!”

胡子軻的眸色一沉,卻沒再什麼,背起藥囊推門而出。如坐針氈的林驚弦也趁機拎起木桶,低頭跟在後麵,溜了。

室內突然陷入了靜默。

洛梨兒尷尬地站了一會兒,不安地絞著指頭道:“那個,我先去換身衣裳吧?”身上沾滿了粘稠的血浸,腥味熏得好難受。

更重要的是,她心裏惦記著雪姬,這個冷美人十足的外剛內柔,不忍心對大魔王下手,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真想馬上過去看看!

“你叫我什麼?”

“嗯?”洛梨兒疑惑地回頭,試探道,“君……夜?”

塌上的男人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蹙眉道:“之前君夜哥哥喊得那麼親熱,才過了多久,全忘了?還有,難道自家男人受傷了,不該在一旁服侍著嗎?深更半夜的,想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