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都付之東流?”
“聽說是編了三年的,怕是白花了這些心思。”
怪不得!
宴會開到許久方散,禦懷遠先走的,走之前,他同林北雪握了握手,禮貌地告別,他精神不濟,話更是少,僅僅是敷衍一二,林北雪覺得以往同他坐在戲院裏看戲的那個人好像不是禦懷遠,僅僅是一個月沒有見,他就立即變了個人似的。
林北雪沒有留他,也沒有送他,隻是開著車默默跟著他。禦懷遠買了一輛小型柯士甸房車,也許是因為他滿腹心事,就連汽車也顯得滿腹心事,慢吞吞地開到南市花了許久的時間,最後停在一家麵店前麵。
林北雪坐在車上略一思索,尾隨禦懷遠進了麵店。
這種地方,林北雪是沒有來過的,他走到禦懷遠身邊,一撩長衫坐了下來。禦懷遠抬起頭,一點也不詫異,隻問道:“要吃麵嗎?”
“嗯。”
“可會喊?”
林北雪一呆,禦懷遠隨即道:“晚上不要吃的太油膩,清淡點吧。”
“你看著要,我同你吃一樣的。”
禦懷遠招呼了一位夥計過來,低語數句,夥計仰頭高聲道:“免青,寬湯,輕麵重澆,軟麵——”聲音嘹亮,穿石裂錦。
林北雪托著腮望向禦懷遠,隻見他倒了杯水推了過來,道:“我近日睡的不怎麼好,晚上不敢飲茶,你同我喝些水便是。”
林北雪點點頭,“為了醫書的事?”
“嗯。”提及此事,禦懷遠麵上倒是有了三分顏色,他苦笑一聲,道:“我已不再強求,昨日商務印書館已告知我,那部書不能再出,就算是出,插畫也是印不出來的,作為一名醫生,我未免也不太注重心理衛生,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便多想了。”
林北雪忽而發覺,禦懷遠的話比平日多了些。
“我聽聞你最近同黃楚九走的很近。”
“想在大世界旁邊開個銀行的,相中了他的茶葉鋪子,可黃氏精明的很,至今不提轉讓一事。”說話之時,麵已上來,原來免青是不要蔥蒜,林北雪見禦懷遠已吃起來,便挑了一筷子,沒想到不過是十銅元一碗的麵,入口卻是別有滋味。
“他那個人——”禦懷遠擦了一下額邊的汗,道:“我一直為他家診病,你要在他手裏取些東西,必須要先給他點好處才行,上次我在玉春閣寫給你的那張條子,你扔了嗎?”林北雪望了禦懷遠一眼,禦懷遠仿佛毫無知覺,隻盯著自己那一碗麵,沉聲道:“黃楚九跟我打聽過的。”
“哦。”林北雪低應了一聲,拿調料瓶的時候,不小心掠過了禦懷遠的手,這會子,竟又有了溫度。
“過陣子我家老爺子要去養病,你本是我家的醫生,老爺子想帶你一起去,你近來身體不怎麼好,山上安靜,趁此機會去養養病也好——”林北雪道。
“看情況吧。”
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第五章
自與禦懷遠一別,林北雪對新藥的事格外上心,托付了在日本留學的朋友留心打探,但總無眉目,林北雪思前想後決定去問一問禦懷遠,這日正推了應酬,打算下午去醫館,卻聽到老傭人來報說有位劉先生登門求見,是禦醫生介紹來的。林北雪微有詫異,連忙將人請了進來。
客廳裏有一隻老鍾,鍾擺哐哐直響,加上宅子大而靜,似乎能傳出幾裏地去。劉文峰在怪異的沉默中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他抬眼望向了林北雪,因是秋老虎天,林北雪穿了一身淺色的長衫,在傾斜而入的陽光中半眯著眼,竟是一動不動的,像是生在一幅畫中。劉文峰左右擺擺身子,眼波在房中掃了一圈。林北雪居於林家老屋,除了新添了些電器,倒也還是老上海的做派,陳設皆為上等紅木打造,角落擺了株極大的珊瑚,姿態之美,劉文峰前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