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一直深居簡出,隻要偶爾去人多的地方,就會出事。換了幾位特工後,她深深自責,說不要人保護,永遠住在地下實驗室裏做研究好了。
她當時不覺得這是什麼艱難的事,還習以為常。可上麵出於心理健康的考慮,沒有把她和外界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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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limo車回去的路上,甄愛心都是涼的,從沒像此刻這麼絕望。
她知道,除了歐文,很多時候還有其他人在暗中保護她。如果沒有證人保護計劃,她很快就會被亞瑟抓回去。現在他遲遲不動手,不過因為盯上了言溯。
或許真的到了再次換身份,從這個新世界消失的時候了。
她埋頭在言溯的胸口,不肯抬臉看他,隻是緊緊地把他摟住,像孩子抱著唯一的玩具。
以前,她分明覺得時光是靜止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做著永無盡頭的實驗,做一隻小機器人也挺好。關在實驗室裏,很多年後,死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也算樂得其所。
一個人,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交集地活著,沒有任何掛念地死去。
其實,很好,很適合她。
可現在她不想走了,她的生命裏,隻有他這麼唯一一絲光亮,她怎麼舍得放棄。光是想著再見不到他,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樣。
她從來不知道孤單和寂寞是什麼,可現在變了,她愛了他了。
再回去,心回不去了。
如果一個人,天天想著他,那麼長的一輩子,她該怎麼過得去?
但就像安妮暗示的,他帶給她無盡的希望和快樂,而她帶給他的是無盡的苦痛與災難。
或許是情感上出現顛簸,理智也混亂了。她陡然覺得自己人生過得實在懵懂而冒昧。她這樣的人其實一點兒都不適合言溯。他那麼好,可她呢?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圈子極其簡單。沒人教她正與邪,對與錯。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一度以為亞瑟他們做的事自然而正當。
有時候想多了,自己都搞不清楚。外麵這個世界定義的正義和公平,就絕對正確嗎?還是,每個人隻不過是站在自己的立場,團結和自己立場相同的人抱成團,替自己的組織辯護發言罷了。
就像蘇琪,她也算是從兩個極端裏走過。她究竟是對是錯?
甄愛想不明白。很多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對好與壞的定義是什麼,很多時候都沒有明確的標準,隻是隨心去做,不想讓心裏難受和內疚。
可如今,她什麼也沒做,心裏卻是無法排解的難受與內疚。
忽的想起年少看曼德拉的傳紀,那位自由戰士被囚禁在羅本島監獄時,說過:有時候,一些注定消逝的東西,無論你怎麼努力,都無法挽救它消失的命運,終是徒勞。
她心裏,悲觀的情緒在蔓延。
言溯見她情緒不對,貼近她的額頭,問:“怎麼了?”
她很迷茫,眼神空空地看著他:“阿溯,蘇琪背後的神秘人是伯特,一定是伯特。”
他絲毫不驚訝:“我大致猜到了。”
甄愛想起伯特,又想起安妮,腦子疼得厲害:“阿溯,我不喜歡現在保護我的那些正義人士,他們總說一些讓我討厭自己、鄙視自己的話。總是讓我心裏,疼。”
她揪著他的手臂,說著說著語無倫次,
“我也知道說這些話很荒謬,但以前我從來沒有覺得伯特的行為哪裏不對。他一直都是那個和我一起長大性格鬼畜的男孩子。我甚至因為他的維護而把他當親人。雖然我不該這麼說,但在我離開組織之前,我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行為而羞愧,而無地自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