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沉默片刻,問他:"你與我一起,終身無後,也不悔?"
許少白歎了口氣,這事他早就想過:"我許家一脈單傳,到我這裏就此絕了吧。我是不是太自私?我們為彼子,彼夫,彼父,彼兄,最後才做自己。少白牽掛累贅太多,舉步維艱,所以覺得自己修道難以有為。從前夫子說少白濁氣重,少白還大為氣憤,如今倒有些明白夫子的意思了。其實人最適合為人,不適合為妖為仙。我與你一起 ,使我許家絕後,我心裏是有點過意不去。但是……"許少白抬頭看著夫子,摸著他的側臉告訴他,“我不悔。”
夫子抱緊了他,道:“那你可願將我們的事告訴你娘?”
“夫子?”許少白立刻警覺起來。
夫子皺起眉:“該來的躲不過,你那位風華公子,當真是關心你!”
許少白笑出來:“夫子吃醋了?”
夫子斜了他一眼,悠悠道:“倒也算不上,不過略覺煩心而已。”
兩人便牽了手,從池裏起身,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
再說許璿因為內急離開了書房門口片刻時間,回來時便見風華公子著急忙慌地在大力敲門。
許璿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風華公子道:“少白在裏麵嗎?”
許璿道:“在的。風華公子……”許璿欲言又止地,“打擾夫子授課……不太……方便啊……”
“不方便?”譚風華擰眉。
許璿笑著勸他:“不如再等等?夫子他……不太喜歡有人打擾他授課呢……”
譚風華問道:“他們一直都是這樣關著門上課嗎?”
許璿道:“那倒也沒有。往常倒是開著。但因為這些天有點冷,夫子怕冷,所以才關著門。”
譚風華聽他說完,不再追問,轉身又大力敲起門,直把許璿嚇得魂飛魄散,忙道:“譚公子,使不得……”
譚風華道:“你莫擔心,夫子但要責罵,我來承擔。”
話音剛落,門就從裏麵打開了。夫子和許少白站在門後看著他。
“少白!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久才開門?”譚風華忙將許少白上下打量一氣,又緩緩將夫子打量一遍,斯斯文文行了個禮,道:“打擾夫子了。”
夫子也不還禮,原地站著,淡淡問道:“譚公子何事。”
“譚某有急事想找少白賢弟商量,耽誤夫子上課,還望夫子海涵。”譚風華客客氣氣。
“正好,本夫子也有事要與譚公子說。”
譚風華目光一凜,看著夫子。
突然風起,吹落院中幾瓣殘花,連許璿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譚風華看向許少白。許少白卻看著夫子。譚風華複又把目光轉向夫子:“未知是何事。”
夫子昂著頭:“且去老夫人那裏說吧。”說著便出了門。許少白跟在後麵。譚風華看著許少白的背影,心裏越發沉重,也不知這夫子打的什麼主意。但是他已經基本確定,那個妖物,就是這位夫子,這位無所不能神通廣大的夫子……
老夫人聽梅香稟告說,夫子帶著譚公子一起來見她,心中頗感詫異。老夫人想不出這兩人會有什麼事能湊到一塊。該不會是……剛剛讓譚公子打擾夫子上課,把夫子給惹惱了吧……老夫人站起來踱了兩步,想著怎麼平複夫子的怒氣。轉頭對梅香道:“去給夫子沏一杯黃山毛尖來。”一麵自到門口相迎,看見夫子笑道:“這幾日夫子為犬子操心,真是辛苦了。”
夫子還了禮,道:“老夫人客氣了。”
老夫人看看許少白,又看看譚風華,皆著麵色凝重的樣子,不知何事,忙讓他們坐下,喚下人端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