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無口中雖那麼說,卻是在看到如此情形後,心頭一顫,黑瞳不禁縮緊,忐忑難安,沒有了先前的那份兒篤定。
此時的房外苑內站滿了人,禁衛軍首領、郡守和夫人,府裏仆人,全都伸長了脖子,緊張望著。
在床邊的巫起皺了皺眉,出了房外,讓他們都散去,隻留下禁衛軍統領和郡守,讓進了大廳內等著結果。
漫長的一個時辰緩緩過去,臥房內沒有任何聲音,死寂一片。
一直在床邊的陸雲麵色再未曾好轉,等待了一個時辰的結果卻是他無力回天,陸雲渾身僵硬,怔怔凝視著姒離已經冰冷的臉。
直到身後一聲壓抑得詢問聲傳來:“王上情況如何?”
陸雲驟然闔住了眼,按在姒離手腕兒上的手背青筋爆裂,緩慢站起:“為王上準備後事吧。”
就在他身邊站立的子衿眼前發黑,腦中一片空白:“你說什麼?”
更近的辛無心頭猛然窒息,一把扣住他的胳膊,繃緊了臉,顫聲問:“王上她難道不是昏迷?”
話音剛落,撲通幾聲,房內的張德和另外兩名婢女蒼白麵色跪在了地上,滿臉哀戚和不可置信,哭道:“王上!”王上剛剛稱王還未有一個月,怎能,怎會就如此歿了!
巫起隻覺五雷轟頂,怔在房中片刻,才猛然三步跨到了陸雲身邊,厲色看著他:“王上怎可能?”
陸雲垂下眸搖了搖頭:“心力交瘁猝死,若我當時在城樓,沒有耽擱救治時辰,或許還有救,如今已無力回天,你們回來得太晚了。”
巫起聽罷抓緊了他的胳膊,雙眸僵直,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喉間阻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子衿聞言猛然腦中一片空白,心口窒息,昏倒在了床邊。
辛無眼底倏然泛紅,不願相信僵硬怔怔看著床上的人。
房內除了張德和其他宮婢得哭泣聲,再沒有聲音傳出。
良久後,巫起驟然死死闔住了眼睛,轉身壓下悲慟,單膝對著床跪了下去,沙啞喚了聲:“王上!臣護駕不力,罪該萬死!”
說著便一下一下得磕著頭,一直喃喃重複著這一句話。
大廳外等候的諸人聽到臥房內哀哭動靜,疾步進入臥房門一望,震驚中全部都怔怔跪了下去。“王上!”
陸雲麵上依然是原來的冷沉,聽著眾人的哀哭聲,緩慢俯身將床上的薄被蓋在了姒離身上,從頭蓋到腳。
做完後,他低沉道:“郡守,王上的屍體要盡快入殮送往王都,速去準備棺木。”
伏拜在地上正擦眼睛的郡守慌忙站起,沙啞道:“是,我這就去。”
陸雲隨後將昏迷的子衿救醒,擯退房內的所有人,讓她為其更換衣物。
隨著眾人離開臥房的張德垂頭擦著眼淚,無人可見的眸中卻是傾瀉而出,大計得逞的如釋重負和冷笑。
這五日他日日攜帶解玉砂,裏麵的毒性便能順利進入他體內,一旦毒發,瞬間就可致命。死後症狀如有心疾猝死,無人能夠發現是中毒。公子本還擔心會被陸雲發現,如今,那陸雲也被蒙騙過去了,一旦回到王都屍身裝入靈柩,他們便可徹底安枕無憂。他要盡快將此消息傳回王都讓公子知曉。
這日快要到了黃昏時,姒離便被匆忙裝殮進了普通的棺木中,禁衛軍抬入準備好的馬車上,陸雲、禦史大夫等當即扶靈趕回王都。隻留下了諫議大夫巫起繼續處理後續事宜。
回返途中,天色漸漸入夜,他們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巫起、陸雲和禦史大夫緊隨著靈車步行,每走一個時辰歇息一刻。
月上中天休息時,巫起坐在辛無旁邊,將手中一個香囊交給她,用隻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沉道:“今日我們配合,那人已相信王上中毒猝死,你是時候離開去見趙司馬了,傳王上命令,讓他秘密率領精兵回返王都,你天亮時快馬回來趕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