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這麼近,她長長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垂著眼,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伸出手輕輕推了他一下,語氣也有點不耐煩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快走吧,別誤了正事。”
他還是有些舍不得走,又開始不正經:“不準趁我不在的時候勾引別人。還有你那個上司,叫陳什麼的,離著遠一點,知道了麼?”
林淺惱了,枕頭氣急敗壞地在他身上,然後一翻身背對著他,氣呼呼地說:“你趕緊走吧,別打擾我睡覺。”
許漠南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最終還是離開了。
聽著外麵一聲關門聲,林淺睜開了眼睛。
她躺的地方,似乎還能聞到他的氣息。
林淺自認不是個傷春悲秋的矯情女人,可沒想到這一次,竟也為了這樣子的分別而心裏滿是酸澀。一個女人外表再堅強,也終究隻是想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能夠卸下自己的全副武裝。可許漠南的軍人身份,注定這種離別於他們來說,將會變得習以為常。
林淺又想起林淑蘭來了。
當年的她,是不是也因為這個才覺得委屈,因而更不能忍受蘇湘的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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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市的天氣一連悶熱了幾天,氣象局突然發布了台風預警。台風來得突然,也很猛烈,晚上門窗都關的緊緊得,也依然都能聽見嗚咽的風聲,以及廣告牌被吹落的巨大響聲。
林淺早上一開手機,運營商發來一條短信,提醒今天有台風,盡量避免出門。
外麵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公司樓下的一棵剛栽不久的樹,生生地被風吹斷了,橫躺在辦公樓前麵,給過往的車輛都造成了不變。
林淺推開辦公樓大門,於溪正好追了上來,伸手拍在她的肩膀上,歡快地叫了聲:“姐姐!”
林淺嚇了一跳,見是小溪,無奈地笑笑:“被你嚇死了。”
於溪傻笑了兩聲,勾著自己姐姐的胳膊,一起走進了電梯。
林淺問她:“坐陳總的車過來的?”
於溪搖頭:“我自己坐地鐵過來的。”頓了頓,又攥起拳頭有些憤憤不平地說,“哼,我再也不理他了!我討厭死他了!”
林淺失笑:“又怎麼了?”
於溪撅了撅嘴:“我跟他表白,他根本不當一回事,還說他隻當我是小孩子。我決定了,這個月過完我就回家,不在這裏受氣了。”
小丫頭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林淺摸摸她的頭,表示安撫。電梯一開,於溪悶悶不樂地去財務部了。
林淺正在想要不要跟陳暮談談,轉身去自己的辦公室,結果剛一邁開步,腹部一陣尖銳的疼痛,她頓時覺得不妙,連忙去了洗手間。
果然……例假來了。
林淺每次姨媽來訪的時候,總是會疼得死去活來,隻能靠吃止痛藥才能支撐住,不然必然痛得上吐下瀉,甚至都有可能昏過去。最近日子算得失誤,提前了一個星期,偏偏沒有帶止疼藥。
外麵狂風大作,林淺心裏也萬分蕭索。她覺得自己這一天,注定要淒慘了。
開部門會議的時候,林淺一張臉慘白,身上直冒冷汗,下腹像是有人在死命地撕拉抻扯,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徐英看出她有些不對,有些擔憂地問她:“林淺,你還好吧?”
林淺抱著裝滿熱水的杯子,虛虛地笑了笑:“我沒事。”雙拳卻分明痛得緊攥了起來。
好不容撐到了下班,林淺經過財務部的時候,看見於溪和她的同事們都還在忙。於溪也看到了她,急匆匆地跑過來打招呼,一臉的疲倦:“姐姐你下班了?我還要加班呢。沒想到做會計原來這麼命苦,一到月結忙得焦頭爛額的。今天我們部門全體都要加班,主管說,有可能熬夜到晚上十點的,這下可慘了。”
於溪自顧自地埋怨著,沒有看到林淺痛得意識已經有些混沌。
小溪抱怨了一番,又說了些什麼,便又跑回去工作了。
林淺邁著輕飄的步子走到電梯那裏,按下了電梯鍵。
電梯門緩緩在麵前打開,林淺身上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了,又一陣疼痛淹沒而來,她沒了意識,就這麼昏了過去。
昏倒前,隻隱約有一絲記憶,電梯裏站著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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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暮原本靠在電梯牆上正在想事情,電梯在中間一停,他不經意地一抬眼,竟然是林淺。剛想打個招呼,她卻突然就這麼在他麵前昏倒了。
陳暮有些想不透徹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竟是真的這樣奇妙,還是命運有意要捉弄他。他見過很多個別人沒有見過的林淺,比如相親那次,他見到的是女王林淺最狼狽的樣子。他也知道林淺不願意跟別人提及的家事,甚至連林淺也不知道,他曾經見過於成為珍藏的她小時候的照片。陳暮至今印象很深刻,小時候的林淺臉上不見一絲笑容,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偶,呆呆地看著鏡頭。而現在,他又救了在他麵前昏倒的林淺,或者說,第二次救了她。上一次也是他從林淺家裏把發燒昏厥的她送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