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戴上,我們來玩太空戰士大戰蟲人的遊戲。”
這種遊戲在小孩子間非常流行。電視上每天都在播蟲族入侵造成的災難,對蟲族的仇恨甚至成為學校教育的一部分,從他們的爺爺輩甚至爺爺的爺爺輩就開始了。哪怕聰明如彼得,也會被消滅蟲族的使命感和榮譽感衝昏頭腦。但他這麼提議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想和對方打鬧,麵具是他挑的,戴上後會遮住側麵的視線,讓安德看不到他的攻擊。那枚嵌在安德身上的監視器和人體神經相連,他的弟弟看到什麼,就會同步傳輸到國際聯合艦隊的特派員那裏去。如果沒有麵具,彼得是不敢對安德動手的。
這麼多年來,彼得都沒有好好想過,如果安德拒絕了這個遊戲會怎樣。嗯,他會跳腳,會破口大罵,但最終什麼都不敢做。他會更加討厭他的弟弟,會想方設法地將安德從他們的家裏趕走,然後又會後悔,他就是這樣的人。但不管怎麼說,安德不會被他欺負了。
這明明是個很簡單的事情,隻要說“不”就好了。
但安德卻答應了,“好,我們來玩這個遊戲。”
彼得不相信弟弟會想不明白這個道理,然而每一次他自大而且無禮地要求對方承受他的拳頭時,安德都會答應,並且一次都沒將自己的痛苦告訴給別人。隻有喜歡跟蹤他的華倫蒂會尖叫著跑過來將他們分開,在事後告訴爸爸媽媽家裏的那個混世魔王又怎麼欺負他們柔弱無助的弟弟了。
他發現自己很困惑。
這是因為恐懼嗎?他想起安德說過,恐懼是無理性的,不會有一個閥門能將它關掉。也許在安德生命中的某一小段裏,彼得是強大不可戰勝的,也許那時候安德才一歲,走路還走得不太穩,而可怖的記憶卻留了下來,藏在潛意識的深處。後來即使安德長大了,有能力對抗他這個不稱職的兄長了,也會因為下意識地畏懼而選擇退讓。
現在的安德,仍然因為害怕他而裝作聽話的樣子嗎?彼得回想著這些天二人的相處,在一些時候,他們兄弟仿佛前所未有的親近,然而要不了多久,安德就會開始疏遠他,盡管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是不是那些親近,隻不過是極端恐懼下的保存自我的手段?而那份疏遠,才代表著安德內心的意誌?
這就說的通了。所有的事情都是這麼的一目了然,以至於斯科特這個外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他自己卻像個傻瓜似的以為安德已經原諒他了,並且恬不知恥地向對方索取更多。
他真是蠢透了。
雪國列車7
尖銳的鈴聲又一次響起,所有人都要到閘門前集合。人們互相交頭接耳,張望著,有些緊張。他們都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彼得習慣性地想要獲取安德的意見,但剛才的思索讓他退縮了,自己隻要出現在弟弟麵前就是一種傷害,而他不應該繼續傷害對方。因此他找到了克勞德,“你對這段有印象嗎?”
“沒有,不過我猜不會是什麼好事。”
閘門開了,先是士兵們走了出來,然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穿著杏黃色大衣的肥胖女人。胖女人畫著很濃的妝,一副對他們不屑一顧的模樣。士兵讓小孩子們都走到前方,那些十歲以下的小不點,女人拿著卷尺挨個測量著身高,最後挑了最小的那個帶走。
小孩的父親也叫做安德魯,一個看上去有些神經質的男人。那人癡癡地走上前去,“你們要帶他去哪裏?我的孩子,你們要把我的孩子怎麼樣?”
沒有人回答,倒是那個胖女人停下了腳步,又打量了他們一番,最後走到了塔尼亞,一個同樣身寬體胖的黑人女性麵前。彼得注意到塔尼亞的兒子提米沒在前麵,胖女人顯然也認為穿著厚厚的直達腳踝的布裙的塔尼亞相當可疑,拿起卷尺勾起裙擺,想看看下麵是否藏了些什麼,當然,那裏什麼都沒有。彼得隻要稍微一轉身,就能看見提米正藏在母親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