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家中,很長時間裏她都無法走出。她的丈夫厭煩她沒完沒了的哀慟,事實上,到了後來,孩子帶給她的歡樂與幸福已經模糊得隻剩下一個遙遠的概念,她的記憶中充斥著冰冷的、缺乏人氣的房間,歇斯底裏的爭吵,和深夜裏的獨自飲泣。她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嫁給這個男人,他們的婚姻已經結束了,隻是誰都沒有勇氣從形式上結束它。

“我們隻是試一下。”像是看出了她的猶豫,彼得也退了一步,“找個樂子,免得對著無人共享的空床鋪悲傷。如果你不喜歡,我們隨時可以停下。”對方將她頰側的碎發撥至耳後,悄聲在她身側說道,“等我們回到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即使知道了,這也是可以被原諒的。”

“那就試試。”她為彼得最後的那句話感到心安,但又有一些失落。

彼得為她重新布置了房間,據說是按照他自己住的地方來的,凱西本來以為會看到什麼珍奇古董或者世界名畫,總之是凸顯主人審美水平的,但這裏都沒有。房間設計得簡單舒適,非常的生活化,但每一件家具或者裝飾品,都顯出了主人獨出心裁的品位。她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觸手可及的每樣物品的表麵,盡管她沒有足夠的眼光認出這些都是何等價值連城的奢侈品,卻能夠從它們精致的觸♪感和飽滿的色澤中了解到它們的價值不菲。

“這是你的妻子幫你設計的嗎?”她忍不住將自己和那名素不相識的女人對比,這樣的想法讓她有些不自在,好像她是個鄉下來的遠方親戚,僅僅被允許在這裏暫住一晚而已。

“是我自己的設計的。”彼得正在從酒架上挑選紅酒,“我的妻子……她對地球上的東西不感興趣。”

她的心落了下去。凱西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這樣的感受,靜心為自己的另一半準備好了一切,結果對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她試著挽回自己的婚姻生活時就是如此,無論她怎樣努力,都無法讓自己和丈夫回到過去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懂得持家的。”她試圖展現一個得體的笑容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是麼?”對方從架子上取下一瓶紅酒,讀著上麵的說明,“這是為公眾展示的。我不常在這裏待客,但有時候為了顯示我的隨和親民,還是要允許記者的髒皮鞋踩上我的地毯的。那些狗仔隊,無時無刻不想著打探名人的私生活,所以這裏就是用來表演給他們看的。我不能布置得太奢華,這樣會惹人非議,懷疑我是不是挪用公款。”那個男人嗤笑一聲,好像這種懷疑對他而言是一種莫大的侮辱,“也不能顯得太樸素,那過於清高了。通常人們不會死抓著我的家具不放,所以我想我做的還算成功。”

“這裏很漂亮。”她感到很不自在。彼得這番話應該沒什麼潛台詞,但她聽著卻覺得這是在告誡她: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隻是個客人,我給你看我允許你看到的一麵,但如果你以為這樣就算了解我,那就太高估自己了。

“別這麼緊張。這隻是個房間,我選擇它僅僅是因為我希望你能夠從各方麵享受這個夜晚。”對方扶著她在小桌旁坐下,在兩隻高腳杯裏各斟了點紅酒。她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盡管她不懂得品酒,卻依然陶醉於撲鼻而來的馥鬱果香,和微甜而柔和的口感。僅是一口,她就有些醺醺然了,平時她的酒力並沒有這麼差,或許今天的心情特別適合飲酒吧。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盡管他們中間隔著時代與階級的差異,但彼得一直控製著談話的氛圍,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往輕鬆愉快的方向引。他們談起了校園時代的戀情,彼得說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追不到女生,凱西以為他隻是在說笑,“你年輕時長的什麼樣?難道不像現在這樣英俊?我敢肯定很多女孩子對你芳心暗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