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他在什麼時候、從什麼角度去看,一抬頭便能看到那顆星星,孤獨而又黯淡。
“真他娘的邪門!”蒲宿忍不住低聲咒罵,天上的星星那麼多,怎麼偏偏就能撞上那一顆?
他起身繞到了樹後麵,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一抬眼,依舊看到了那顆熟悉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光芒,似乎在向他打招呼。
“靠!”
真是嘲諷!
蒲宿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閉上眼睛準備好好睡一覺,可是隻要他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那顆奇怪的星星,還有它透露出的喜悅的情緒。
一顆星星罷了,不過是距離他數光年的一個死物,還真的能翻天不成?
蒲宿不信,他遏製住心底那亂七八糟的心思,打算靠在樹根底下舒舒服服的睡上兩個小時,醒來便去老爺子那裏交差。
半山腰漸漸安靜了下來,天上的夜空已經恢複如常,幾對依偎在一起的情侶也漸漸開始打盹,帳篷裏已經響起一片鼾聲,與蛐蛐兒的叫聲,時而驚起的鳥叫聲交相呼應。
靜謐的夜空下,這一幕竟有些祥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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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回來了。”一道嘶啞而奇怪的聲音忽然響起,蒲宿的心頭莫名浮上一陣熟悉之感。
他猛地睜大眼睛,四處尋覓著聲音的來源,可是除了寂靜的黑夜,涼涼的秋風,他的四周空無一物。
“我在上麵。”
蒲宿循著聲音抬頭望去,驀然看到那顆黯淡的星星,孤獨的掛在漆黑的夜空。
“不要裝神弄鬼,這套對我沒用!”蒲宿有些惱怒的嗬斥道,他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的確是一個純正的唯物主義者,除了山神,他誰都不信。
但是山神,有時候根本靠不住。
“我沒有裝,我本來就是——”
“閉嘴!”蒲宿氣惱極了,“滾出來吧,這山頭是小爺的,你要是敢鬧事,小爺削不死你!”
“呃……大人,您不是不屑這些身外之財嗎?”
“滾!”
身外之物怎麼了,身外之物才是立身之本!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混小子,有本事出來拿鈔票砸死小爺!心裏如是想著,蒲宿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天上的星星。
不知怎麼,今天他格外的在意這顆星星,哪怕他並不是足夠明亮。
那個聲音沒再響起,蒲宿微微勾起唇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唉——”隱隱之中似乎有一道歎息,蒼老而悲愴,讓蒲宿的心跟著一顫,好似要從中間劈裂開來,痛的說不出話。
他隱隱覺得,他似乎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一個身穿破洞牛仔,整天吊兒郎當,連根煙都沒得抽的守山人。
還要在前麵加上落魄二字。
“當——”
一聲渾厚的鍾聲從山腳傳了出來,蒲宿猛地睜開眼睛,抬頭便望見了滿目枯黃。
天已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