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望向小弟,小弟眨著眼睛轉身就坐到馬車深處,閉目睡覺。

我說:“我出去一會,但是你會等我的,我知道。”

夜深人靜,所有的鋪子都已打烊,要喝酒,就隻有偷。

我問他:“你有沒有偷過酒。”

鐵開誠說:“我什麼都沒有偷過。”

我笑道:“如此,你的人生倒是無趣。”

鐵開誠說:“偷酒便有趣,那偷心豈非更是有趣!”

我問:“莫非你已有了心上之人。偷誰的,我可以幫你。”

鐵開誠臉上笑了起來,搖頭不語。我與他又閑聊幾句,雖然我和他年齡相差大,意外的卻很談的來。

我問:“大江南北總會有富貴人家,有富貴人家就一定會有托鏢之時,托鏢就會花重金,物品越貴重,鏢銀越豐厚。說起來,鏢局也是一份肥差。”

鐵開誠說:“走鏢一行,也是有許多規矩。”

“哦?”

“走鏢除了會武功,還到懂江湖上的行話,是以便於同劫鏢的綠林人物打交道。”

我問:“交道!”

鐵開誠說:“作鏢一業,以和為貴,誰也不想保鏢被劫。若是與劫路人攀上交情順利通過自然是好,實在無妨便憑武藝高低。”

“如此,也是吃力的事。”

遠遠見到房屋,我拍拍他的肩道:“去吧,我在這等你。”

“為什麼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們兩個總要留一個下來望風,何況我輩份比你大,偷酒被人逮了,年紀小的讓人說說有何關係。”

鐵開誠說:“好,這次我偷,你望風。”

不消半刻,鐵開誠已偷了好幾瓶好酒,我們兩就坐在月光低下喝酒。

鐵開誠的酒量不行,幾杯下去,人已半醉,靠在我身上話也多了。

他說:“那個小弟,我看的出你很關心他。”

我說:“嗯。”

“他是個男子漢。”

“你認為他是!”

鐵開誠說:“我隻知道,若是我,很有可能就不會把那封信說出來!”

我問:“為什麼!”

鐵開誠說:“因為我也知道他是天尊的人,他的母親就是慕容秋荻。”

我歎氣。

鐵開誠又說:“他來救你,你很高興,並不是因為他救了你的命,而是因為他來了!”

我微笑,他說的一點不假。

鐵開誠又盯著我問:“你知道我最尊敬的是誰嗎!”

他自己繼續接口:“燕十三!你應該沒見過他,他將自己的奪命十三劍傳授給我,他也時常對我說起你的故事,作為一個陌生人,他對你的了解,比任何人都要深。你就是他一生最大的目標。”

自己是一個人一生的目標,這對於我來說,特別怪異。

“你知道,燕十三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對我雖好,卻從不讓我親近他。在他的心裏,劍就是他的唯一。”

我說:“這樣的人不多。”

鐵開誠又說:“我勸你不要去找他,隻因我知道你們有一天一定會相遇,你們會自相殘殺,兩敗俱傷,我不想看到那樣。”

我捏著酒瓶,仰頭已灌下大口。

鐵開誠抬頭望那要下去的一輪彎月,說道:“今日一別,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再醉。”

我說:“隻要你想想醉,何時不能再醉!”

鐵開誠凝視著我,又淡淡笑了起來,轉身一句後會有期,人已走了出去。

天亮了,我走回馬車邊,小弟已在候著我。

頭暈沉沉的,身上到處都很痛,一股股的血腥味直刺激我的鼻子。

我對小弟微笑道:“可惜昨晚你沒和我們一起喝酒,那真是好酒。”

小弟說:“不管那是多好的酒,它也治不了你的傷。”

我笑:“還好有些是不用治的。”

小弟問:“什麼傷?”

“治不好的傷。”

小弟望著我道:“你醉了。”

我笑了笑,將他拉扯進懷,身上的重力都壓在他身上。

我說:“你一心想擺脫我,後來卻偏偏又救我!這是否意味著,你不再避我,讓我好好照顧你。”

小弟掙紮著推開我,手指合攏,連點我身上十一處穴道。

暈睡感漸漸襲來,我隻看到小弟的臉,那麼冷漠,離我那麼遠。

當我慢慢有了意識,陽光撒在我的臉上,周圍的吵雜聲突然都安靜了。我看到十幾個人都在望著我,都在圍著我,而我,躺在一張床上。十幾個人,我沒找到小弟。

我掙紮著要爬起來,身上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們都在打量我,帶著怪異的表情,我的心寒到了極點。

他們是誰?

小弟又在哪?

十幾個人忽然又都散開了,跑到一個角落又聚到一起交頭接耳。他們一麵說著,一麵又轉過頭用眼角偷偷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