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浪子的心暖了些。我笑道:“你雖是個殺手,心地卻不壞。”

方甲瞪著我,轉身就進了房間。

我歎息道:“因為我有留在這裏的理由。”

秦先生是好是壞與我關係不大,他便是殺了魔教主取而代之,魔教定也元氣大傷,自然不會有東進的動機,對中原江湖仍是有利。

我歎息苦笑,自己是不是老了,這樣息事寧人的想法我也能想出,以前的我卻絕不這樣的。小弟在天美那裏,那日小弟如此護她,如果天美腹中的孩子是小弟的。小弟啊,天美至少曾經是我的女人,你怎麼可以。

忽然窗戶「格」的一響,等到我望去,對麵的椅子上已坐著一個人,冷漠的臉,清澈的眸子。

我說:“你來了。”

雨絲從窗子裏跑了進來,點星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嘴唇蒼白,也許因為身上已濕,他竟全然不顧。

他說:“我來了,給你送樣東西。”

一把劍擺在桌子上,鐵開誠的劍。

燕十三道:“我知道你最近需要劍。”

我拿起劍,摩攃著劍柄道:“他沒事吧。”

燕十三道:“我隻負責送劍。”

“那就夠了。”劍在人在,小鐵,我已明白你的意思。

燕十三道:“我要離開這裏了。”

我道:“去哪?”

燕十三道:“我們的約定。”

“我一直記得。”

“眉山,山東眉山。”

“我記住了。”

燕十三起身便走。

我說:“你至少換件幹淨的衣服。”

燕十三走至窗前,回頭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縱身飛出,人已消失在大雨中。

大雨連下三日,秦先生時常坐在窗前冥思愁悵。

那些殺手們每天也不停更換著,每次帶給他的消息讓他陷入更深的思考。不知何時起我已喜歡上打坐,在床上打坐時會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更多的是武功招式變化,這樣的日子雖無趣,卻很充實。

直到有一天,方甲找我。

方甲道:“秦先生讓你過去。”

我點頭,下床。走至門口,忽然身後一股殺氣。

我說:“背後傷人是刺客的特征?”

我轉身,方甲嚴肅的盯著我,握刀的手在顫唞。

方甲緊握了一下刀柄道:“我隻想問你,你是不是他?”

“誰?”

“謝曉峰!”

我望著他道:“我是。”

方甲的瞳孔驟然增大,刀子也幾乎掉地上。

我疑惑的望著他的行為,猜想自己以前有沒有跟這少年結過仇。

方甲道:“秦先生不是個好人。”

我在聽。

方甲道:“他利用你除掉魔教教主,遲早有一天他也會除掉你。”

我沉默,道:“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方甲臉上表情複雜,像是糾結著他一生最重要最大的事或問題,這樣的表情我很久以前見過。

很久,他才道:“因為你是謝曉峰。”

這也許就是他心中最合理的解釋了。但是,我卻不懂。

方甲道:“你不需要知道原因。這裏的環境很不好,人也一樣。”

頓,“秦先生和魔教教主不僅是用刀高手,更是使毒高手。”

我道:“早有耳聞。”

方甲冷笑道:“但是你並不知道他們的為人。魔教教主至少是位正人君子,秦先生卻連小人都不如。”

我道:“所以我就應該離開這裏?”

方甲道:“秦先生當上魔教教主,對中原江湖隻會是更大的惡夢。對於你,在你沒離開這裏前,他一定會想辦法毒死你。”

我冷著臉道:“現在我隻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方甲聽著。

我說:“說這些給我聽對你有好處?”

方甲瞳孔緊縮,脖子一瞬間便紅了。“你不信我?”

“我信。”

他不是笨蛋,如果我把他對我說的告訴秦先生,他的下場一定不會好看。所以,他說的話,我相信。隻是,他為什麼這樣提醒我?

“你相信就不要過問。”方甲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走時又道:“記得去秦先生那裏。”

真是一個忽冷忽熱的男孩。

灰蒙蒙的藍天上萬裏無雲,吹著小風,風裏帶著幹燥的沙子。

秦先生背負著雙手,坐在大廳裏,他的腰杆挺直。他的身邊站滿了人,秦先生不說話,他們任何人也不敢開口,絕不敢。

我踏進大廳的同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我身上。

秦先生聽到我的腳步聲,才如夢初醒般抬頭道:“你來了,請坐!”

我說:“我來晚了。”

秦先生道:“沒有。”

我問:“秦先生叫我是?”

秦先生道:“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