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1 / 2)

為了唯一一個被他直接賜死的兒子。

綿慥走入了書房,在還沒打千行禮時就被顒瑛給攔住了,他看到自己五兒子眼底下的淺淺黑眼圈有些心疼:“小五,你今天怎麼突然想到來找朕?現在的朝堂很亂,你又一直保持著中立不肯參加黨爭,這次突然進宮,你不怕你的那些兄弟把你也當成了對手?“

“皇阿瑪,您別說笑了,他們哪會把我一個殘廢當對手?”現年二十一歲的綿慥容貌是所有阿哥裏最好的一個,在顒瑛廢除了剃頭令之後,額頭不再光光的他更是俊美無雙。顒瑛對他的寵愛很少會表露在其他阿哥眼前,在別人眼裏他就是一個身有殘疾又不得皇帝寵愛的平庸阿哥,這樣無論哪個當皇帝都不會看他不順眼,至少是比要奪皇位的兄弟要順眼得多......

“陪朕去禦花園走走。”顒瑛掃了眼外麵的天色對綿慥說道。

顒瑛在這兩年裏一直都喜歡在處理完奏折後去禦花園裏坐一會兒,隻是他不喜歡在這時候遇到他的妃子和兒子,在去禦花園時會先下令清場,因此這時候的他還是比較清閑的,如果真有什麼事自會有人來通報。

“綿慥,你是所有阿哥裏畫工最好的一個,替朕作一副蓮花圖如何?”此時正是夏季,水池子裏的蓮花開得美麗無比,喜歡蓮花的顒瑛幾乎年年都可以收到蓮花圖,但他卻很少會收到兒子親手繪製的圖畫,隻有綿慥才會在每年他生日的時候作畫。

“兒臣遵旨。”站在水池上方亭子裏的綿慥在已經擺好的桌前站定,他隻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滿水池的蓮花在他眼前妖嬈地盛開。綿慥沒有被顒瑛給予太多的職務,往日在閑暇時他都喜歡畫畫,在父親麵前作畫更是讓他更加仔細與認真。

不到半個時辰,一副蓮花圖便繪製完成,顒瑛等到墨跡幹了之後將這幅畫拿起,臉帶笑容地打量了一會兒,提起筆在上麵寫了一首他最喜愛的描繪蓮花的詩,接著將畫遞到了一旁伺候著的太監手裏:“你畫得不錯。”

顒瑛拉著綿慥又在禦花園裏坐了一會兒,就叫他回去了,在那之後他自己也回到了禦書房。他將綿慥畫給他的畫放在桌上,沒有打開,而是將那個沙漏拿起——上方的沙子又一次開始下落,直到開始見底了才再一次停下,似乎......真的等不下去了。

歎了口氣後,顒瑛叫來了太監:“派人傳召和親王永壁、儀親王永璿、成親王永瑆、領侍衛內大臣和珅......”說完這些後,他還陸陸續續地報了幾個目前朝廷重臣的名字,“叫他們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入宮。”

聽到那麼多宗室王爺和大臣的名字,因近身服侍皇上而對宮內風向了解得無比透徹的太監立刻明白了皇帝要做什麼——這架勢,八成是要選擇儲君了!作為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他們即使不可能被徹底拉攏,但私底下收到的好處卻一點不少......恐怕這個消息,沒等那些王爺大臣們入宮,就會一些阿哥提前知曉了。

隨著門被關上,顒瑛撐著桌子站起來,隨著他的這個動作血從他的嘴角溢出慢慢地滑下,但他卻不在意地用袍角一抹,在衣服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同時嘴裏念念有詞的:“皇阿瑪,皇額娘,五叔,綿憮,皇後,淑妧,三哥,四哥,六哥,十二弟......”他一個個念出他已經逝去的這一輩子的親人,眼裏的淚靜靜滑下:“希望......我死後可以來找你們,即使我的魂魄根本就不屬於這裏。”

即使他自己活得不算長,但也有比他更短命的、比他更早逝去的存在。

乾隆因他的計謀提前多年駕崩,臨死前囑咐他當個好皇帝......

太後在恪光七年時,因為舊疾突發驟然去世,當時的他在木蘭圍場,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有來得及去看......

弘晝在恪光十年時已病重到無法下床,可是在他去看他的時候還是掙紮著爬起給他磕頭,手在頭上比劃著帽子的模樣,知道他想做什麼的顒瑛允諾讓他的親王爵位世襲罔替下去......

綿憮說他是最年長的要給弟弟們作表率而上了戰場,結果回來的隻是他的屍體和他死前寫下的一封血書,常妃赫舍裏氏悲痛自盡,追封榮親王與常貴妃,他的長子繼承親王爵......

皇後鈕鈷祿氏在恪光十三年時身體開始不適,最後嚴重到無力回天,在死前她求見了他最後一麵,隻請求他不要再立皇後......

淑妧因為他的私心和本身的體弱而一直無子,在恪光七年時她瞞著所有人偷偷服下了禁忌的藥物懷上了孩子,又以生命為代價將孩子生下,可這個仗著他額娘是他的“第一寵妃”而成為他所有子嗣裏唯一敗類的兒子到頭來卻被他親手賜死......

永璋,永珹,永瑢,永璂,他們四個早在皇宮時就著了道,在幾年前就一個接一個地死了,最小的永璂死時不過二十歲,連一個孩子都沒有留下......

在登基之後,顒瑛不再在國事以外的地方使用自己的金手指,因為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力已經經不起在其他地方消耗、而當時的他還有事情沒有完成......所以他最終隻能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自己,到現在,他自己終於也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