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突兀的哭泣聲在原本空無一人的觀眾席間響了起來,聽起來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的聲音。季城注意著草坪上的人,看到其中的幾個人都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又有人往觀眾席的方向走過去,不禁皺眉。
他離草坪更遠,離觀眾席也就更近一些,聽聲辯位,那道聲音離他的距離不算遠。當有人往觀眾席過去的時候,季城的視線也開始掃向那個方向,但是極為艱難才辨認出一團黑影,也分不清那團黑影之前存在不存在。
季城有一瞬的猶豫,按理說這裏不應該有人在的,尤其還是一個小姑娘,假如是陷阱,他會讓自己一下子陷入極度危險。盡管理智是這麼想的,然而一旦想到也許真的是無辜的小姑娘,落到那些人手裏,必定會沒有生路,季城就無法坦然了。
如果這個小姑娘真的是無辜的,而他直接選擇了坐視不理,那麼這件事必然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心理枷鎖。季城終究做不到冷眼旁觀,他隻能告訴自己,小心點靠近,暫時先確認一下,然後開始移動。
蟄伏在黑暗中的人突然有了動作,又是在沒有太多掩護的情況下,無疑輕易暴露了自己。唯獨是和那些人隔著一段距離而周遭實在太暗,那些人開槍也對季城產生不了太大的威脅。
他暫且算是順利找到了那個小姑娘,因為當有人靠近的時候,她哭得更加厲害了。小小的一團身影瑟瑟發抖,顯然是被嚇壞了,根本不敢動彈。季城靠近以後,小聲喊她,安撫她情緒的同時試圖伸手去牽她。
小姑娘遲疑抬頭看著季城,什麼反應都沒有,更無所謂做出過激反應或者沒有突然從懷裏掏出武器之類的。基於此,季城做出了她偏向於無辜的判斷。他們不能站著在這裏做活靶子,得趕緊從這個地方撤走。
雖然沒有征得同意,他仍直接抱起小姑娘,準備把人往更安全的地方帶。那個小姑娘被季城抗在肩上,因為這樣他才能空出一隻手開槍為他們打掩護而不至於太被動。於是這個小姑娘的上半身橫在季城的後背,季城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動作。
槍響不停,忙於應付追蹤他們的人,即使有心提防,在這個時候已然失去大半防備的能力。是以當這個被季城以無辜人員身份試圖救走的小姑娘寬大的衣袖裏露出手、槍的影子的時候,他並沒有辦法立刻察覺。
當槍口抵上季城的腦袋,他想要不察覺也很難,而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以後,他甚至沒有時間去考慮自己應該有什麼用的心情。對方壓根沒有留他性命的想法,因此當季城感覺到出問題了的同一時間,他聽到了手、槍被扣動扳機的聲音。
哪怕反應過來立刻就做出應對,對於季城來說這樣的速度依然太慢,而無法令他避開這次的災難。隻是,他沒有想到,也沒有辦法想到——仿佛不過有一陣風從他的身後晃過,形勢就徹底逆轉了。
他扛在肩上的小姑娘被踢飛了出去,她的那一槍最終打向了虛空,而季城自己也落到了一個人懷裏,偏偏還是以著公主抱的形勢。抬頭看到的是裴薇冷淡的麵容,季城卻控製不住怔了怔。
裴薇抱著季城躲到安全地方,順便低下頭瞥了他一眼。即使裴薇沒有說話,季城也感覺到如果不是現在的情況不合適,他一定會被狠狠嘲笑和奚落,因為他竟然中了這樣的圈套,還幾乎丟了命。
但是,但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原本心弦緊繃、極為嚴肅的人,在看到不可思議的人出現以後完全變化了心情。若是按照說法,季城本應可以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繼續應對自己該應對的事,然而這一次他做不到了。
心思變換間,季城終於記起了裴薇在前兩天曾經問過他人在哪裏。難道是特地來找他湊巧碰上了這些事情?季城冷靜下來,又想到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想問,時機卻更不對。
盡管,裴薇沒有想給他開口的機會。
把季城送到觀眾席入口的地方,裴薇把人放了下來。那些人遠遠追了過來,她掃了一眼,冷淡對季城丟下了一句,“待著。”裴薇人便離開季城,迎著那些人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