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終是在這不長不短的四年光陰裏,各自向前,始終都不會為誰停留在原地。
“父皇!”
正在一邊安靜吃果子的羿兒起身跑向亭外,寒雪和玄英也聞聲起身,卻見玄啟擰起眉心微微不悅,他沉沉地盯著拭淚的寒雪,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嚴肅得令人有些驚慌。
羿兒伸出小手抱住玄啟的腿,玄啟眉心猛然一鬆,臉色溫和下來,“都平身吧。”隨即,伸手揉揉羿兒的發頂慈愛地說:“你又不聽少傅的話,不念書到處亂跑了?”
“才不是,郭少傅身體不舒服,兒臣就準他告假回去休息了。兒臣習完字,才出來四處逛逛的,正好聽見這裏有人彈琴,兒臣一時聽得入迷,才多待了一會兒。”
“哦?能讓你喜歡倒是頗為難得。”玄啟輕笑著捏了一把羿兒的小臉蛋兒,這個小家夥,肯定又幹了什麼讓郭少傅頭疼的事兒,可憐他這當爹的三天兩頭得聽郭少傅抱怨一回。
玄啟上前捏著寒雪的下巴抬高她的臉,淚痕還沒有幹透,殘餘的溫熱熨燙著他微涼的指尖,令他再一次蹙起眉心,“朕最見不得你的眼淚。”
他用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水光,輕柔得就好像在嗬護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朕知道你入宮這麼久,定是想家了。所以,今天朕帶了一個人來看你。”
寒雪好奇地越過玄啟挪開的身子望去,這一望,她驀地瞠大雙眸,剛拭幹的雙眼再一次朦朧起來。
視線的彼端,正立著一位手執玉骨折扇、身著青袍白罩衣的翩翩公子,眉目俊雅,青絲低束,唇邊淺笑依舊熟悉而溫和,他正以同樣激動的目光,盯著寒雪的淚顏。
寒雪難以置信地一步步走近,努力睜大的雙眼一眨都不敢眨,生怕一眨便看漏了什麼。哥哥的臉,哥哥的笑,哥哥的身形,還有哥哥慣用的玉骨折扇,這人,真是哥哥嗎?她沒有眼花嗎?
納蘭寒譽仍是淺笑著凝住寒雪,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製力才不讓自己將妹妹拉到眼前好好地瞧一瞧。畢竟這裏是皇宮,即使兄妹也要謹守著禮儀。
“草民,參見雲嬪。”說著,寒譽便要俯身朝寒雪行禮。
乍一聽寒譽的聲音,寒雪的身軀猛然一震,瞬間將所有的宮規禮儀忘了個幹淨。她上前一把揪住寒譽的衣袖,顫著粉唇,激動的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
“哥……哥哥?”寒雪仍是不敢確定的樣子,令寒譽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她瘦了,看上去一陣風都能將她吹折。
寒譽彎身提起地上的一隻竹籃遞到寒雪手中,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化作簡單的一句:
“這是娘親手做的芙蓉年糕,你最愛吃的,饞了吧?”
冒著絲絲涼氣的竹籃抱在懷中,想必是一路上用冰塊兒鎮著,快馬加鞭地趕到京城,才能讓裏麵的年糕保持著新鮮,哥哥為此定是費了很大的力氣。
寒雪將竹籃緊緊抱在懷中,眼淚斷線般滾落下來,完全不顧這是不是在宮裏,完全不顧是不是還有別人在看著,一頭便栽進寒譽的懷裏大哭起來。
第十四章 童言無忌
“唉!傻丫頭……”寒譽輕歎一聲,任寒雪的眼淚浸濕了肩頭的衣裳。
一旁的宮人有幾個偷抹了一把眼淚,香染更是高興的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沒人比她更清楚,這一年來,有多少個夜晚,寒雪是叫著家人從夢中驚醒過來。
良久,寒雪的哭聲漸緩,玄啟也不用那些所謂的宮規去約束她,心下覺得,是該讓她把積壓了一年的情緒都發泄出來才好。
待她隻餘輕微的抽泣聲,玄啟才起身將她拉回自己懷中,再次耐心地拭幹她的眼淚,“哭得像孩子。眼睛哭腫了,就不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