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口鍋(1 / 2)

年輕人總認為自己無所不能,若他身份再尊貴些,天賦再比旁人出眾一些,那更是了不得了不是嗎?

楚明檀不曾同任何人說過他針對楚南澤所傳的那些話,他做的也的確很到位,幾乎無人知道背後有人操縱流言,連楚平帝都認為,這樣借一個名頭,算不上大事,那位已經高高在上的劍仙,理當不會計較一個巧合。可楚明檀不僅僅做了那些,他還在親自交好他看中的人選。

那一日他翻找族譜,正好瞧見楚南澤的名字,落在楚晉帝的後麵,沒有晉升封爵的記錄,甚至沒有記載生卒年,隻有孤零零的幾個字——遇仙人,頑疾得愈,遂往尋仙。

楚明檀如獲至寶,據說在修真界中,最出色的人物不少,但幾乎掩去同輩所有光芒的人,一個是華羽,一個叫楚南澤,劍仙楚南澤!百歲元嬰,皇室以往出了幾個修真者,也不過平平淡淡,哪裏有那般輝煌。

沒有考慮為何關於楚南澤的記載那樣少,沒有去詢問更年長的宗親關於楚南澤的事,更沒有告訴他的父皇。而楚明檀的母後是個小家碧玉的女子,如何會知曉古早的宮廷舊事,他們竟還以為楚南澤少有聯係,怕是親緣漸淡,兩界又遠的緣故。身為皇家子弟,怎能不為南和繁榮效力?

對,被驚呆了的,連口舌也笨拙起來的楚明檀是這麼問楚南澤的,他雖有私心,但更多是身為皇家子的責任感與榮譽感促使他那麼做的,他對楚南澤的淡漠簡直無法理解。

楚南澤輕笑一聲,清楚一切都是出於一個年輕人的異想天開,他有些好氣又好笑。

他們現在是在祁連營地招待貴客的小房間裏。黃雀聽人傳報說有楚南澤的故人前來拜訪,雖然疑惑,仍是小心地派人去招待了,結果接到了失蹤多時的南澤師叔祖和炎祈師叔……人走運起來這樣都能立大功啊。

本來因為修真界道修轉魔修的事頻出,各宗門豁出去了提前招收弟子,祁連宗不能被落下,一樣開了山門,又派人去凡俗界提前了升仙會的時間。願意跑凡俗界的人不多,本就容易入魔,跑凡俗界吸收濁氣去麼?黃雀沒想那麼多,她心思純淨,熬過心魔劫直接進階成功了,對來凡俗界並不排斥。

楚明檀開始還認為自家長輩麵子大,頗有些得意,等到黃雀瞪圓了眼睛,衝不知何時走到他前麵的兩個人盈盈下拜,“黃雀見過南澤師叔祖,見過炎祈師叔。宗主和幾位師伯祖都擔心極了,清毓峰主卜卦算了幾次,如今知曉無事,定然高興的。對了,還要恭賀炎祈師叔結成金丹。”

炎祈略一頷首,以作示意。

“華羽可在宗內?”楚南澤皺了皺眉,他怕修真界當真是不平靜了。

“聽聞華羽師伯祖去了北域。”

一問一答之間,黃雀皆是十分恭謹,並不因為和炎祈相熟而枉顧禮數,她本也不是心思晦暗喜愛攀附的人,又出過水婧的事,竟是愈加看得淡了,她結善緣,並不為求報的。

而被忽略掉的楚明檀心裏是崩潰的。他帶著自己的祖宗,說要靠著慈愛的祖宗引薦他們入祁連……祖宗,您真是我祖宗!

“慈愛的”拎著劍比他還年輕俊朗的祖宗。

沒有貿然質問楚南澤與炎祈為何隱瞞身份看他笑話,更沒有打斷楚南澤和黃雀說話,盡力地縮小存在感,順便觀察駐顏有方的祖宗。楚明檀年輕,性子急,考慮事情不妥當,但他又不傻,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和人杠上。何況如果隱去姓氏算是隱瞞身份,他不也省略了姓麼。

黃雀隻粗淺地介紹了一回局勢,瞥了一眼靜立一邊的錦衣少年,不帶任何好奇心地退了下去。

“曾祖……”楚明檀略帶羞恥地喊了一句,他想讚歎一番修真力量的奇妙,想說一說他的謀劃,想告訴楚南澤南和國將因此受益,但對上楚南澤的眼睛時,他忍不住把話咽了回去。

是南和皇室常見的鳳眼,和他的爺爺有些相似,但那雙眼睛,竟是冷得像冰。

楚南澤並不高興,他心緒倒不至於因此而波動,心湖平靜無波,喜怒哀樂俱無映射,可他是不高興了的。冰靈根的特性,在楚南澤身上其實發揮了十成十。看著最最性烈爽直,卻是心如冰清。

炎祈親曆過楚南澤生命中最淒涼的一幕,自然不可能對南和皇室有好印象。

於是沉默下來。

楚南澤一拂袖,“你走吧。”

和個小孩計較,太無聊了,且當是還了酒樓裏的幾杯酒。

然後年輕氣盛的楚明檀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那樣的問題。

享受了什麼待遇,不就該承擔什麼責任嗎?身為皇室子弟,難道一修仙就真成了無心無情的仙人,可以忘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