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魔尊玄水說決戰就決戰,更任性了也說不定呢?但是沒人能拒絕,否則便成了怯戰,而以玄水的實力以及殘餘的魔修勢力來看,畢其功於一役,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他們能贏的話。
化神之上,可有渡劫,度過最後的雷劫,即可飛升到仙界去,但自從上回祁連宗一位鎮宗的渡劫長老被玄水誘發天劫,身死道消之後,再無渡劫期出現在其麵前。玄水分明有著化神之上的實力,卻遲遲不曾迎來渡劫,誰都拿他沒辦法。莫問代表聯盟應下了戰帖,已是抱著死誌。
小師弟楚南澤已經進階化神,成了祁連宗一大戰力,失去一位宗主,並不會影響宗門的地位。
不僅僅是莫問有了覺悟,萬劍穀那位冷麵冷心的穀主,摩挲著新製長劍,慢慢垂下眼,把舊日裏用的溯塵仙劍交給了決明長老,“若我未回,你自繼位。”
新劍的名字叫苒煙,對,曾經有一個女子言笑晏晏說喜歡他,不久前與他一同被魔修圍堵,為他擋刀而死,那女子便喚作苒煙。縹緲宮的苒煙仙子喜歡麵容冷峻的劍修,因為她深愛的人,就是那樣的劍修,直至她死,方把那冰石鑄的心腸捂暖了一些。於是,雖死無憾。
哦,還有此虛宗,已經分裂得支離破碎的,被罵作軟骨頭叛徒的此虛宗。越長老收攏了一些憤而離開的弟子,又打出了此虛宗的名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僅餘了三分之一弟子,到底沒讓此虛宗徹底沒落。
越長老修至化神,遲遲無法再進一層,他又年歲大了,壽數即將到頭,能做點什麼挽回宗門名譽,舍了條命不打緊,“隻盼日後眾人提起我此虛宗,記住的不是利欲熏心的君千河,而是能舍此身的越鶴。”
“清毓師伯,你說過我可以改變命軌,何必再去費心測算,無非是贏……或是輸,我們不會輸。”炎祈臉上看不出緊張的神色,哪怕他是被點了名要直麵那個強大至極的魔尊的,反而是由於睡了個好覺,他顯得格外神采奕奕,說出來的話,竟也格外令人信服。
通天眼使用過度的清毓雙眸緊閉,發色是未老先衰的白——和炎祈天生銀發不一樣,是摻在滿頭烏發裏的霜雪色,一縷又一縷,瞧著令人心酸。
清毓笑得和往常沒有區別,眉眼彎彎,唇角上翹,“世人皆與你一樣想,我就要砸了飯碗了。卜卦自然有卜卦的妙處,止淵,你說是不是?”
“是。”明止淵別過頭去,以往清毓做什麼都帶著輕狂風流,如今這幅模樣,一樣的笑,無端讓他看出了寂寂的落寞。
炎祈退出去,不準備破壞兩人之間的氣氛,何況他也是有恩愛可以秀的——楚南澤和他攜手而出,輕笑道:“不愧是組織過百族會盟的狼王,嗯?”
“我能比以前走得更遠,日後你要去哪裏,我就領你去。”炎祈雙眼發亮,又問,“你喜歡我這樣,是不是?”
向伴侶展示自己的武勇與氣度,是每個獸人都天生具有的技能。
楚南澤顯然很清楚炎祈的自信,略微抬一抬下巴,避開那問話不說,“給我揉肩。”
他們都是極自信的人,這一回,自信還是要有的,就算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並死了罷了,且哪怕是死,他們總能拽上夠本的陪葬的。於是這麼想了一想,反而就是他們最為冷靜淡定。當然,不說炎祈冰山臉看不出什麼,其他的高階修士,對表情的控製也是做得極好,看不出端倪。
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那樣嚴肅的心理準備什麼的,完全白瞎了呢。
這並不意味著玄水一下子變弱雞了,實際上,殺戮紛爭使天地間魔氣更甚,他實力還在眾人想象之上,但他並不想和道修們打架,好像最後一戰不是他在戰帖裏寫下的,而是道修自己臆測的一樣。
“魔,可不就是隨心所欲的存在。本座身為魔尊,連隨時改變主意的權利都沒有,那統領魔界還有何意思?”玄水大大方方地出現在魔修和道修短兵相接的地帶,格外理直氣壯地表達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嗯,炎祈聽得清楚,板著的臉都鬆動了一下,他聽見站的稍遠的秦邵弦低聲嘟囔,“沒意思就不當了啊。”
小夥伴一如既往地有活力有勇氣呢。
連炎祈都聽見了,修為更高,隻隔得稍遠一點的玄水,聽得之會更清楚。桃花眼本該凝聚萬般風情,但染上厲色時,竟威懾得無人敢再說話,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玄水終於滿意了,他拖長了調子,覺得有趣地笑道:“我本來是打算,給你們一個了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