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了眼,沉聲道:“他的地盤在南城而非遼都,南城離東海又這般近,他不在東海開商號,也的確是有些奇怪。這個杜廣飛,是個什麼樣的人?”
文嫻將手中的紙頁遞了過來,說道:“你自己看。”
我慢慢地翻開那些紙頁。原來是關於南通商號的。
南通商號,創始於五十年前,杜氏一族,原是南城士族,世代為官,至杜澤綿這一輩忽然轉而經商,創建南通商號,生意初以珠寶業為主,短短二十年內,商號已經遍布南城,至第二代杜致遠掌權,生意廣及藥材和銀號,南城之地,財勢無人能及。遼東王與之相交,莫不禮讓三分。
南通商號的旗號,信譽卓著,無人不讚。五年前杜致遠將當家之職交於其子杜廣飛,此後南通商號更是氣勢如虹,伸展至全國,不僅各地各大城池均有分號,連京城也在兩年以內,連開兩家,令人側目。今年二月,遼東王將其第三女安安郡主許與杜廣飛為妻,婚期訂至十二月。杜家與遼東王聯姻,更是如虎添翼,南城之地,再無人能望其項背。
我將紙頁燒了,心想這杜廣飛,倒是雄心勃勃。如果珠釵果真是從他南通商號裏流出來的,那他定然會查到這裏來。唉,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惹出什麼事來。
第二天一大早,就見小青急急忙忙地進了門,叫道:“馮老板!馮老板!”
我略略一怔,問道:“出了什麼事?”
小青道:“今兒早上一開門,就有個大爺,反複盤問我們那珠釵是怎麼來的,我問他要不要買,他也不答,隻是問了半天,又看了半天,就走了。小荷姐覺得奇怪,所以特地讓我來通知您。”
我沉了眼,果然來了。想了想道:“你先回去,我一會就過來。”小青應聲去了。
到了玨石軒,隻見小荷站在門口張望,見我來了,連忙笑道:“雪兒姐總算來了,我正拿不定主意呢!”
我進了屋坐下,淡淡道:“到底怎麼回事?”
小荷道:“今天一早開了門,就進來一位大爺,年紀應該有四十多歲了,穿得華麗得很,趾高氣揚的,看樣子,也不像是東海人,他一進來,就問我那珠釵是哪裏來的。”
我心一動,道:“你怎麼說?”
小荷道:“我見他認得珠釵,衣著也不像是普通人,就留了個心眼,隻說是有人拿來寄賣,我們隻是夥計,並不知情。他看了半天,也不說買不買,就走了,說什麼他還會再來。”
我心頭一跳,還會再來?那麼說今天來的,必定是個做不了主的人,隻是來探虛實。我揉了揉眉頭,輕聲道:“一切照舊,什麼也別說。”轉眼見子墨在店裏四處亂看,歎道:“子墨,你過來。”
子墨連忙滿臉堆笑地跑到跟前,說道:“老板有什麼吩咐?”
我忍不住笑道:“我看你對這兒挺喜歡的嘛。”
子墨笑道:“不瞞老板說,這個地方可比雪月居好多了,那雪月居裏的客人還真難侍候,又是湯湯水水的,哪裏有在這裏,天天對著這些漂亮的珠寶舒坦?況且,小荷姐的性子,可比文嫻姐好多了,又不會整天罵我!”
小荷道:“就你會耍嘴皮子!小心被文嫻姐聽見,你可就要倒黴了!”
子墨一本正經道:“聽見我也敢說,她的脾氣是不好啊,嗬嗬,以後肯定找不到好婆家。”
我哭笑不得,歎道:“你這個渾小子,就知道混說!得了,你既然這麼喜歡這兒,那就留下好了。”
子墨呆了一呆,連忙又笑道:“老板,別耍我了,我要是真敢離開雪月居……那還不得被門主……罵死!”
我笑道:“大哥脾氣好得很,怎麼會罵你?你是怕被文嫻罵吧?放心,我回去跟她說就是,就說你不喜歡雪月居,喜歡玨石軒,以後就在這兒當差了。”
子墨哭喪著臉,叫道:“還是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我和小荷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子墨擰著一張臉,叫道:“哦,你們……”
我這才正色道:“好啦,逗你玩呢。你先留下,一會兒如果那拿珠釵寄賣的人來了,你就暗裏跟著他,看他在哪兒落腳。記住,不可與人動手。”
他方凝了臉色,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我獨自劃舟往雪月居去。到了後院的小閣邊下了船,還沒進院裏,就聽見文嫻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我說了我們老板不在,您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