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從手術台下來回到病房時已經快六點,手術是局麻,她頭腦尚且清醒,隻是臉色病怏怏的發白,沒有丁點的精神,看的蔣慕承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用棉簽蘸著溫開水給她擦擦幹燥的嘴唇,他不善言辭,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隻是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她動了動嘴唇:“舅舅,我沒事,你去休息一會兒。”
蔣慕承難得嘴角有些淺笑:“我不困,你睡吧。”
陶然有些撐不住,折騰了一夜,加上麻藥的作用,她兩眼皮已經在打架,沒一陣子就昏昏欲睡。
再次醒來時已經快十點,被傷口給疼醒的,她看了眼病房,空蕩的沒有任何人,她輕聲喊道:“舅舅?”
這時衛生間的門推開,蔣慕承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但已換了正裝,邊走出來邊佩戴袖扣,看陶然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就是傷口有些疼。”
蔣慕承坐在她床邊:“過兩天就會好些,醫生已經查過房,就等你醒來給你將導尿管拔了。”
“...”這麼殘忍?她才是手術第一天就要拔導尿管?
蔣慕承解釋:“活動有利於刀口恢複,想去洗手間有護士扶著你過去。”他看了眼時間,神色稍稍有些焦急,又囑托她:“保姆馬上就會把蘿卜湯送來,通過氣後才能進食。”
陶然有氣無力的回答:“哦,知道了。”
蔣慕承猶豫了下才說:“公司出了點狀況,我回去處理一下,中午過來陪你。有什麼事按鈴,護士會過來幫助你,保姆再有二十多分鍾也能到。”
陶然關心道:“嚴重嗎?”
“小狀況而已。”
陶然點了點頭:“我能照顧好自己,你先去忙。”
蔣慕承又喂了她一些水才離開。他離開後,陶然有些無聊,想看看手機,奈何床頭也沒有,大概是被蔣慕承收在了抽屜裏,可手上打著點滴,刀口還疼的她不敢亂動,隻能對著抽屜唉聲歎氣。
她現在心心念念惦記著學校,今天是高中部的運動會,原本她都打算好了翹課去看他們的比賽,沒想到把自己給整到了醫院裏,看來今年是無緣目睹慕時豐在運動場上的風采。
昨晚上手術台之前發他的信息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回,如果回了,他會說什麼?大概又會冷嘲熱諷拐著彎說她是弱智。
她對他落花有意,圖謀不軌,那他呢?對她是流水無情還是欲擒故縱?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還以為是護士給她過來拔導尿管的。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放在被子裏的那隻手也逐漸攥緊,心想,她現在正睡著,護士不會這麼慘無人道的將她的導尿管給拔下來吧。
感覺到來人在她床沿上坐下,氣息她有些熟悉,心中開始疑惑,但這個想法瞬間又被自己否定。
當溫熱的指尖從她的臉頰處漸漸下滑,她終於可以確定自己沒有做春夢,坐在她身邊的就是慕時豐,他這樣的撫觸她一點都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歡。
兩指摩挲著來到她下巴處時停了幾秒,然後狠狠一掐,就聽他說道:“還給我裝死!”
疼的陶然猛的睜開眼,操,她現在還是病人呢,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她怒不可遏:“慕時豐,你簡直...”
他笑著接過話:“禽獸不如是嗎?”
陶然:“...”臉皮厚的竟然可以這麼理直氣壯。
慕時豐又低聲詢問她:“刀口還疼嗎?”
陶然怔了下才反應過來,跟他說話腦回路簡直時刻都在坐過山車,剛才還欺負她,現在又十二分的關心她。
其實明明很疼,可她言不由衷的說了句:“還行,不怎麼疼。”大概是不想讓他擔心。
他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在看她,病房一時間安靜至極,她都可以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聲。這時候她特別想跟他撒撒嬌,清了清嗓子,指指紮針的地方,聲音軟糯酥骨:“手背有些疼。”
他把點滴關的慢了些,又看了眼鹽水袋上的字,“這種消炎藥水打的快了就會疼。”然後將她紮針的那隻手放在他掌心,來回輕輕給她揉著手背,又問:“現在好些了沒?”
眼前被眼底升起的霧氣給朦朧住,她看不清他的臉,用力點點頭,聲音也有些沙啞:“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