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又都被頭頂上的燈謎吸引了目光,倒也無人留意到展昭和寶七的異樣。展昭冷眼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臉,冷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假扮蘇琳?”寶七卸下柔弱的偽裝,眼裏怨恨盡顯,嘲諷道:“沒想到展大人連心上人都這麼提防麼?”
“你確實讓我險些撤了心防,可惜露了破綻。”
寶七沉著臉:“你何時開始懷疑的?”
“那日你弄汙了手,洗手時被我發現你掌心沒有傷痕。從那時起我便確定你不是蘇琳。”說著他強行掰開她的手掌,隻見她的雙手手心皆光潔無暇。“你對蘇琳一無所知,你真以為失憶的借口可以掩蓋一切?說吧,你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寶七淒淒一笑,“展大人可還記得徐誠文?”
徐誠文?展昭一愣,他自然記得。兩年前他為破一樁棘手的案子,尋江湖友人徐誠文相助,雖然案子順利告破,可徐誠文卻在探案過程中不幸身亡。此事讓他自責愧疚了至今,他能做的也隻是盡自己所能照顧徐誠文年邁的雙親。寶七提及徐誠文,那她同他是什麼關係?沉聲道:“徐兄是你什麼人?”
“未婚夫婿。”寶七冷冷地看著他,展昭一驚,他從來不知徐誠文有婚約在身,這確實是毀了姑娘的一生。“若不是你托他幫忙查案,他怎麼會送命?又怎會與我天人永隔?他長眠地下,你卻平步青雲。你叫我如何甘心?”
展昭鬆開她的手腕,極是痛心:“徐兄一事展某也萬分遺憾,但人死不能複生,姑娘節哀。”寶七紅了眼圈,眼中的怨恨化作悲痛:“展昭,你也失了心愛之人,這痛豈是節哀二字能愈的?”
“姑娘殺了展某就能令徐兄死而複生?若是能,展某願意以命抵命。節哀雖不能愈傷,可活著的人總歸要往前看,沉湎過往如何走出傷痛?”展昭將匕首還給她,“失去所愛的痛我自有體會。往事如風,既然抓不住,何不放手?”
往事如風?寶七眼中蓄滿淚水,殺了展昭又如何?人死不能複生,且展昭並無過錯。是她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尋不著出口,這才偏執地認為是展昭害了徐誠文。而眼下,展昭坦然麵對過往,不躲不避,她卻下不了手。與展昭何幹?罪犯已經伏法,她糾纏展昭作何?前塵往事如過眼雲煙,是該放下了。
心中的悲涼化作淚水,在這七夕之夜,在這喧鬧之中,無人聽得見她的痛哭。展昭長歎一聲:“你走吧。若心中放不下,你可替他照顧年邁的雙親,莫要再一起用事。”
寶七的身影湮沒在人潮中,展昭立了片刻也信步離去。形單影隻與周遭的喧鬧格格不入,索性避了人潮,往僻靜處去。不知不覺中來到河畔,草叢中飛舞著熒光點點,微弱的光芒閃在心間,依稀照亮了她的容顏。頭頂一聲炸響,水麵倒映出絢麗的煙火,刹那光芒耀眼奪目,奈何稍縱即逝。
第一朵煙花仿若是一個訊號,接著聲響連成一片,五彩斑斕的煙花競相怒放,歡聲笑語也向四麵八方蕩開。水麵光影交錯,盛滿繁星,極盡炫目。展昭抬頭望向天際,目睹了煙花的盛開與凋零,眼中星火燃盡,空餘落寞。
蘇琳自樓梯上腳下一滑跌了下去,之後便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噗通一聲落入水中。她暈頭轉向無從分辨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憋著一口氣浮出了水麵。漆黑的天空,漫天的繁星讓她有了不詳的預感,難道又穿越了?這回她穿到哪去了?
在原地轉了個圈,發現水麵寬廣,竟看不到暗,心中一陣哀歎。她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差?錯信了渣男也就罷了,還因此再度穿越,穿就穿吧,姐也不是沒經驗,可這著陸點也太刁鑽了。還好她會水,不然直接等著重生吧!水麵上有幾艘畫舫,燈火通明,隱約傳出四組調笑隻聲。單看這架勢便知道又穿回古代了。
蘇琳左右看看,見右手邊的畫舫離得最近,便朝右邊遊去。近了一看,畫舫的燈籠上寫著雄關二字,原來是卓家的船,怪不得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呃,這麼說她又穿回了北宋?這可真是造孽。也罷,總好過去其他時代,這裏至少還有她的產業,眼下先上岸再說。
展昭難得尋著空閑同卓無冬泛舟遊湖,夜風習習,撩動輕紗,二人隨意閑適地依在欄上喝酒閑談。寶七已離去數日,她不但在展昭傷口上狠狠捅了一刀,又挖開了舊傷疤。著實令展昭煩悶了許久,心中的鬱結至今難解。卓無冬也頗為自責,若不是他輕信了寶七,也不至如此。故而,這兩人說是喝酒談笑,不如說是借酒澆愁。
卓無冬望著水麵,思緒飄遠:“她,可還在人世?”沒有屍首,確實令人心有不甘,她若還在人世,此時身在何方?展昭覺得有些微醺,緩緩道:“她說她來自千年之後,或許是回千年之後去了也說不準。”卓無冬雖覺得蘇琳處處透著不同,卻不想她竟有這麼離奇的經曆,千年之後?
借著幾分酒意,展昭將遇見蘇琳的經過緩緩道來。她出現的蹊蹺,毫無預兆,她的過往亦無跡可尋,即便是離去也不留痕跡。說罷蘇琳的事,酒意也散去幾分,笑了笑,無限感慨:“我勸寶七節哀,自己卻困在其中。往事如風,風不停,我便想去追,可又該往哪追?”
卓無冬亦感慨,與蘇琳認識不足一年,她的每件事都令他印象深刻。初見時她被歹人襲擊,繼而她同他攀關係談生意。不知不覺間他們成了朋友,卻又匆匆離別,真是造化弄人。那樣的女子,世上再無第二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