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是原本的模樣。
經過大家一番七嘴八舌地說話,我終於搞明白了哪些是哪些,方才來扶我的果然是梅筱,梅綺、梅緗和梅雁也紛紛認清。
隨我進宮的是梅筱梅雁,據她們說,這四個是輪著去的。
梅筱年紀大些,看著很穩重,穿天青色的細紗裙子,梅雁十三歲,身量較高挑,一雙灩漣的桃花眼神采奕奕,柳眉微挑,麵色桃紅,穿淡青色的細紗裙子。
門口早已備好了馬車,可能是《紅樓夢》裏描寫朱輪華蓋車,很大,後麵還跟著一輛車,我形容不出來,大約是丫鬟坐的,後麵跟著那一列兵士也很顯眼。
還有人護送。我心裏默默吐槽萬惡的封建社會。
車裏麵不會有人吧?
果真有人。
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男孩和一個□□歲的女孩。簾子掀起來的時候我看見了。
我腦子裏驚雷似的炸起兩個名字:意汀洲、意汀雪。
我們很熟我們很熟......我在心裏提醒著自己,一邊揚起一個笑容,梅筱扶著我上馬車。
有一個小廝跪趴在地上,估計就是‘凳子’。
我暗地裏手一緊,腳下毫不猶豫地踩上那個瘦瘦的背去登上了馬車。
這是古代,我是郡主,不管事的郡主,養尊處優的郡主,這些人的命、尊嚴和人格郡主管不著,也不能關心,對,踩上去,做好一點,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不能後悔。
登上馬車後我坐進車裏,想了想還是回頭對梅筱吩咐:“那人的背踩起來不太舒服,骨頭都硌著我腳底了,吩咐讓他吃多點,廚間也給他點好的。”
梅筱點頭稱是,隨後撩一撩簾子向外說了一句。
馬車裏有點暗,周圍環境變化這麼大,我揉揉眼睛,覺得有些適應不過來。
明明今天早上才跑去新華書店的啊,怎突然就這樣了呢?
這時馬車裏忽然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子衾你若是覺得不舒服,大可換了那人,何必多此一舉呢?”
沒錯,那聲音很清澈,可聽起卻有些心裏毛毛的,詭秘莫測,老天,原來還真有這樣的人。
我放下手,睜大眼睛看著坐在我對麵的男孩,一身墨藍華服,絲帶係起一半發絲,剩下一半散散地披在後麵,坐得那叫個端正,一張臉那叫個俊。
我微微一笑,眼簾半垂下來裝作不經意地答道:“說得也是。”
意汀洲啊意汀洲,你何必一開口就惹我生氣?
旁邊的意汀雪半眯著眼睛,懶懶開口道:“哥哥你也是,這麼點小事也要說道說道,沉瓔姐姐不嫌煩,妹妹我還嫌煩。”
我抬眼看了一眼斜對麵慵懶坐著的意汀雪,瞬間又垂下眼簾,心裏道:不妹子你錯了,本人嫌煩,很嫌煩。
意汀洲好脾氣地微微一笑沒說話,果然王侯公子就是不同,年紀這麼小度量依舊很大。
話說,他們怎麼也要去皇宮?
算了,不關己事。
馬車駛向皇宮,我不知道這路有多長,也不知道這車速有多快,耳邊隻有細微的車輪轉動聲,隻是車後那些兵士怎麼追得上?
輕輕翻開一點側簾,看見老百姓的布衣從眼前匆匆逝過,滿眼的繁華,眼睛忽然有些酸。
我本來和他們一樣的。
一樣的啊......
頭一次深切地明白原來所謂身份是一件這麼殘酷的東西,它抽象到離奇,將任何人遠遠地隔開,我坐在車裏,他們站在外麵,我穿著華服,他們一身布衣,我可以很快地駛向皇宮,他們隻能永遠站在宮外,遙遙地仰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