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梅宴上哥哥和嫂子是來的最早的,意行風安排了一下,我和他們就提前見麵了,寒暄一陣之後再分路而走,嫂子在離開長賦宮時偷偷塞給了我一個如意結。
這賞梅宴上的後宮妃嬪隻有我和皇後,分坐在意行風兩邊,隻是我的桌子要稍遠一點稍矮一點。
賞梅宴上請了各位王爺和王妃以及世子與世子妃。
我有一茬沒想到的是,意汀洲和蘭相纓也在座中。
原來如此。我轉頭看向笑意盈盈看著眾人的意行風,原來他打的是這個算盤。
貌似我和意汀洲又見了一次麵,其實含義大變。現在我是賢妃,他是安王世子,身份不同,況且旁邊還坐著一個蘭相纓,此情此景,卻比刀子刮骨還疼些。
在場的人全都知道意行風是怎麼把佳人抱回的,氣氛卻不見一點尷尬,果真個個演技了得。
全場隻有一個人默默地不配合大家的敷衍,那個人就是——蘭相纓。
我還記得上次我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兵部尚書的女兒,一心要為自己的好朋友馬儀清找出凶手,那個天真坦率又不失機警睿智的女子現在微微低著頭,擺弄著麵前一個白瓷杯子。
不知道她有沒有一瞬覺得對不起我,反正我曾經恨過她,曾經可憐過她,當然,隻是短短的一瞬。
而意汀洲,他笑得風輕雲淡。
我不知他是放開了還是裝出來的,他若是放開了,我祝賀他,他若是裝出來的,我同樣也祝賀他。
心裏總掛著一段不可能的情是不明智的舉動,我所愛的人,該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若是裝出來的,那同樣是我高興,我所愛的人,也該是個同樣愛我的人。
雪仍厚厚的積在地上,空氣中寒涼的感覺仍然未變,紅梅滿枝地開著看也看不清,一陣梅香被冬風送來,香得有些冷鼻子,香氣好似也凝在了空氣中,然而座中眾人卻笑得宛如春風和煦,包括我,似乎渾然不覺身處冬天。
而一切似乎的事情,比從未發生過的還要虛幻。
宴席散後我保持著笑意盈盈走向通往長賦宮的路,蘭相纓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我回頭看過去,不遠處有幾個侍衛,恍若沒看見蘭相纓朝我奔了過來。
蘭相纓停在了我跟前,臉頰因跑步而顯得有些紅呼呼。
傻瓜,你這個時候來找我會變成他人笑柄的。
“有事麼?”我微笑著問,麵部肌肉微微酸疼。
蘭相纓是聽見了什麼令人驚駭的消息,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道:“沒事麼?”
她這三個字刺到了我,我斂下了笑容問:“請世子妃有話快說,本宮不慣久站。”
“我……”她似有些憤怒有些激動,忽的想起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頓時憤怒激動盡數退下,換上了一種純真的羞愧,“我來是想說,對不起。”
“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我臉上稍稍柔和了一點,“請回吧。”話畢我轉身離去,獨留下蘭相纓站在被宮人掃得片雪不見的道路上。
走到宮牆拐角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已轉身離去,披著白狐裘的她很快與道路上的雪混為一談,不多時,便看不見那個小姑娘的身影,一切的一切,似乎全未發生過。
其實我準備了很多話說的,但當你站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卻一句也不想說了,我曾經想伸手把你的脖子掐斷,我曾經想怒罵痛斥你,可是,我沒有理由要那麼做。
這一場雪,這一園紅梅,這一場啼笑皆非的宴會,本也與你無關。
我也與你無關,這裏的所有人,都與你無關。
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可惜,他是帝王,不須向任何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