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笑著的臉上終於起了變化,像是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的水中,泛起了不同的情緒。
然而那些情緒,終究化為了一句小心翼翼地問話:“段兄,子衾她……還好麼?”
璩禪仙官聽見這句問話的時候心底頓時生出了絲絲的疼痛,像是有人將綿針刺入,一寸一寸,並不劇烈,卻不停止。
他腦海裏忽然浮現起他被帝君禁足在洛仕殿裏時的情景了,好友九昊來求得帝君的準許來看他,他就是這麼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話。
九昊卻瞟了他一眼道:“你都如此了,織襄小仙哪裏能好?我實話告訴你一句,織襄的元神早已被帝君一掌拍散了。”
他聽完這句話,頓時覺得腦海中一片甕響,怔怔地站在那裏,不知自己還活在這世上做什麼。
九昊看他神情,歎了一句道:“璩禪,你早已登上上仙之位,何必再在功德圓滿之後發這一場癡熱?你這樣,無異於自毀啊!”
是啊,當初要是不沾上織襄,也許她就不會遭此劫難了……說到底,全是自己的錯……
“璩禪,”九昊依舊絮絮叨叨個不停,“反正那織襄小仙已經灰飛煙滅了,你若是肯認錯,就憑帝君對你的信任,這禁足很快就能取消,你若是要認錯,告訴兄弟一聲,兄弟幫你轉告帝君!”
認錯?璩禪慢慢抬起僵化的臉道:“九昊,多謝你的好意,這錯,我認,隻是,我要親自向帝君認錯。”
九昊怔了一怔,霎時大喜,伸手拍過了璩禪的肩道:“好!你想通了就好!我這就帶你去見帝君!”
“等等,”璩禪微微一笑,臉色微白,“你且等我沐浴更衣,再去見帝君吧。”
九昊點了點頭,一臉喜色。
而當璩禪跪在長生大帝的麵前時卻慢慢說:“罪仙自知罪孽深重,願削去上仙之稱,永不上天界。”
長生大帝和九昊的臉皆白了。
“那你想去哪兒?”長久的沉默之後長生大帝終於沉沉歎出了這一句。
璩禪俯下`身去,額頭抵在冰涼的地上,窒息之間道:“願往地府做一小仙,璩禪足矣。”
長生大帝終於無力地擺擺手道:“那你去罷,去罷……”
璩禪初到地府的時候頗有些不慣,耳邊時時都響起織襄與他一齊跪在華嚴殿上時說的話。
“織襄自知身微位卑,萬死不足以謝罪,但懇請帝君高抬貴手放過上仙,上仙與此事毫無關係,一切皆是織襄之錯,是織襄覬覦上仙仙姿有意引誘,一切都是織襄的錯!”
“織襄甘願魂飛魄散,隻是不願清白之人蒙受不白之冤,上仙無需如此看織襄,織襄罪孽深重,上仙莫再如此了!”
“當日天界初會,全為織襄設計,隻為得上仙青睞,望帝君明察!”
那個時候織襄用法術將他聲音鎖住,也不知這丫頭哪裏有那麼大的法術能控製住他。
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織襄被帶走卻無能為力,他轉過頭,看見了殿中眾仙的眼神,滿滿的全是對織襄的怨毒和對他的同情憐憫。
他忽然生出了冷笑的衝動。
傻子,這一切全是我的錯,織襄有什麼錯?傻子!你們這群傻子!
地府是個好地方,有引靈的能力,在這裏,最容易收集到織襄破碎的元神,所以當初自己才會請求自貶到這裏的。
如今將過萬年,織襄的元神已經拚湊完畢,被他偷偷放入輪回道中。
記得第一世,是一隻貓,第二世,是一隻百靈,第三世,是一個女子,可惜神智尚未養全,這第四世,該是完結了吧?
璩禪仙官已經做好了打算,隻要這一世的織襄進入地府,他就把她的魂魄種在桃花樹中,再度她一半仙法和天界上的記憶助她為妖,自己再脫出仙籍歸於妖籍,到那時就沒人能再管著他和織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