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必然不會作出那麼可怕的事。可偏偏在他身旁的是我,我無地自容。
“駙馬,我會對你好的。”我信誓旦旦,“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和離’?”這一回,即便是霸王硬上弓我也要逼皇弟下旨賜婚樂山,我就不信皇弟他臉皮能厚到這樣了還不答應。
“公主。”他藥喝了一半便嗆住了,連連咳了幾聲,“您就那麼討厭微臣麼?”這一回,語氣裏再沒有假惺惺的哀怨,唯有認真。
然而正是這正經的模樣,讓我一下無所適從。
是啊,我就那麼討厭他麼?我一點也不討厭他,恰恰相反,他生得好看,脾氣也不差,聽說才學也很不錯,雖然不會武功,不過好在似乎很能和人吵架。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你知不知道,你沒醒來的時候,共喊了阿月的名字六十三次。”
他神色一動,緩緩躺下,背過身去,“微臣不會再造次,請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我瞧見他的肩膀微微地抽[dòng],整個人強忍著顫唞,突然就不忍心起來了——他每次說假話,都不會讓我瞧他的臉,但我想我大抵上已能想象他的神情。
“沒事。”我拍拍他,“我……很喜歡你。”
“即便駙馬喜歡的人是樂山,我也還是……喜歡駙馬。”這話我自己聽著都忍不住要哭。
後來我把樂山請來府上,大體上暗示了一下我想撮合她們的決心。
豈知樂山不過笑笑,“阿姊,我以為你一輩子都要不與我說話哩。原來阿姊是真心喜歡鍾玉呀。”
“可我呢,不喜歡旁人讓給我的,”她擺起了譜,“即便阿姊覺得他如珠如寶,旁人也不一定都得喜歡他呀。”
什麼意思?樂山已不喜歡駙馬了?
“你要是不在意了,那這幾日派人偷偷往我府上打聽駙馬情況的是誰啊?”我怒了,有必要跟我這麼擺架子麼?
“哈。”樂山果然是我妹,被戳穿了笑起來跟我一模一樣,“好吧,樂山承認是還對駙馬餘情未了,不過那得等阿姊回憶起過去再正正經經地讓給我。”
“我怕阿姊出爾反爾,可不好收拾。”
她當真是強,都到了門口了,我也準許她去瞧瞧駙馬,她竟依舊甩甩袖子,“來日方長,不是我的,我瞧了也白瞧。”
我終於忍不住了,“駙馬沒醒的時候,可喚了你的名字六十三次!”
她身形一頓,終於放緩了語氣,“皇姐數得那般清楚,卻還要將駙馬‘還’給我麼?”
哈哈,是啊,我數那麼清楚幹什麼?!我犯賤!
---
皇弟那一日不過受了點驚嚇,但刺客卻沒捉住。侍衛們隻是在禦花園的假山後發現早已被打昏了剝了衣裳的怡山駙馬邱昀。
怡山自然也大驚失色,皇弟下令徹查此事。一時間京城裏人心惶惶。隻是我與喬山府上都因為護駕有功得了許多賞賜。順帶一提,那時侍衛們還不及前來護駕的時候,刺客的第二擊,是被喬山的駙馬擋下的。
喬山自然沒有將她的駙馬也推出去,人家不過用一隻精巧的酒樽,便輕鬆擋下了刺客一擊——畢竟,護國公的兒子也不是白當的。
皇弟加派了許多侍衛給我,我突然便有些悲哀。
駙馬這幾日都在養病,自然朝是不用上了。但到得他精神好點了,卻開始絡繹不絕有人登門。
我隻能把他接到公主府裏,對外說一切外人都不見。
“公主這法子可好。”他笑嘻嘻對我道,“如此這般再過兩月,微臣已可自請出閣了。”
我想到他說話不好聽,必然平素得罪許多人,如今再人事不管,到再回朝堂,說不定一堆彈劾的折子等著他,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你要聽什麼,我讓勝花回來轉述。但你須得安心養病。”
這樣又過了一月,刺客依舊沒有找到,周圍的氣氛不覺鬆散下來。我皇弟妹甚至想起要去龍母寺祈福,央我一道。我想了想,覺得失憶後還未曾去見過那幾位小妹,去見見也好,便同意了。
哪知臨去了,她突然便發覺有喜了。
——她自然是去不成了。可皇弟還很高興地對我說,“阿姊,皇後才剛想起要去寺裏便得了喜事,阿姊正該去替她還願祈福,也好沾點福。”
——他娘子有身子不宜舟車勞頓,他就好意思差遣他阿姊去跑腿?!
他見我不高興,又自作多情地領會錯了意思,“正巧駙馬傷也剛好,不如便由駙馬陪阿姊同去,也好遊山玩水,享享清淨。”
確實,駙馬昨天才剛擬了一道折子說自己養好了能上朝了,他今朝便把駙馬打發來陪我,當真是對我這阿姊夠貼心了。
——還嫌我這壞人當得不夠稱職麼?
然而駙馬聽聞了卻沒有半點不高興,“微臣也想與公主同遊,有山有水,陶冶性情。”
“要你放下那麼多政務,到時候人家說你耽於享樂,不理政務,要彈劾你,怎麼辦?”
“無妨的。”他淡笑,“既然是為了公主殿下高興,微臣即便背上罵名,也是應當。”